第一6军预备学校,因地处清河镇,一般又被称为清河军校。
6景元虽出身军旅世家,自小在6英麟的准军事化教养下长大,却从未进过军校,更从未想过在这样的情境下,真正踏进北洋军阀的阵营。
他,或者说6景城,入读的是6军预备学校第三期,学制两年,预计在明年也就是1918年毕业。课程设有两科,分别是学科和军事科,学生们在进行国文、历史、地理、代数、微积分乃至物理、化学、绘图等文化课学习之余,被满满安排着武术、马术、枪械、队列等和军队并无二异的军事训练重头戏。
还有各类步兵操典、内务规定、典范条例的学习,让人很难再有时间调整休息,在繁忙的军校生活中喘口气。
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大都来自直隶、山西、东北三省的6军小学,因这场战役,很多人的家乡受到波及,虽然明面不敢说,却还是偷偷趁着熄灯之前的那点时间且做交流。
通过每天的“清河夜话”,6景元也知道了这场战役的进展。
6军第三师在6西霆的带领下北上,和东北军,及张鹤峰的皖军大战于山海关、张家口一带,其他部队虽有调集,名义上以保卫京师为目的,在京畿一带按兵不动,实则却是隔岸观火,静观其变。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命令要加入这场战局。
在这种情况下,军校里的师生们,有骂靳光楚用心险恶的,有骂6东震助纣为虐的,还有骂6西霆飞蛾扑火的,毕竟他们是第三师的子弟学校,却没有一人敢说顾跃苍的不是。
大多数时候,6景元只是静静的倾听,并不参与他们的谈话。因为他的身份尤其尴尬。
他自西北帅府来,6东震是他的大伯,6西霆是他的父亲,6景城是他的兄弟,不管他们认不认,都将他置于代人受过的境地。他无法声,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身份是他自己。
这场战役最终会走向何方,6景元甚至不确定自己应该支持哪方阵营,或者是期待哪方取得最终的胜利。
在一切都没有明朗之前,他努力把自己的精力和关注点投入到面前全然陌生的军校学习尚,好让自己的“质子”生活看起来过得快一些。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匆匆半个月过去,他竟然真的在学业上取得了成绩。
学校开设的文化科目,他虽然一时陌生,但毕竟有现代教育的基底所在,曾经匆匆翻阅的正志中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起了一定作用,至少让他在看到教材里的那些文言术语时,不至于什么也看不懂。
至于军事训练,全拜6英麟对他的原身自小的磨砺训教所赐,以及6森罗本身的体育细胞强化,还有那在西北大帅府里风头大出的枪法加持,6景元就像困龙觉醒般,在这个全然陌生的领域又开始如鱼得水起来。
就这样,月底测试时,他竟意外取得了全级第一的好成绩。不仅总分第一,门门功课还是第一,还拿到了历史最高分,打破了6景城曾经创下的记录。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成就,但6景元很是惊喜。因为这个成就向他证明,只要不惧风雪,迎头奋击,就算成就不了本身所取的目标,也可能会收获到意外之喜。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他本意是证明自己,并未期待有更多的收获。
但没想到这清河军校还真是中正刚直丝毫不偏不倚,不仅没有在意他七扭八拐的身份,反而将他堂堂正正的作为优等生,在全校范围内大肆褒扬,还将红红火火的喜报,堂堂正正的寄到他的家里——北京6西霆的府上。
6景元不知道6家会不会收到,学校压根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将这份喜报寄给远在东北的施呦呦,他们在各自的地域,努力实现着高处相见的豪言壮语。
清河军校对学生的费用完全公费,对于优等生,还有不同等级的奖励。6景元这个月拿到了15块银元的“奖学金”,这对怀揣巨额存单但现金却毫无分文的他简直是一笔巨款,除此之外,还有每个月两块的零花钱,面对低廉的物件,他的腰杆竟意外的阔了起来。
由于战争,学校并不放假,前两天有几个大官子弟偷偷溜出去骑驴进城,还被抓回来,关了三天禁闭。清河军校的规矩6景元暂时不敢挑战,不然,他肯定要拿出这笔钱来叫着一些同学出去搓一顿,自进入学校,特别是得了第一名以来,6景元总觉得不少人看他的眼神似乎别有些什么用意。
既然学校出不去,平时也没什么人理,6景元就把心思花在了学业和训练上。闲暇之余,他坚持和施呦呦往来着书信,虽然一封信一来一去要用上十天半个月,但这带着“时差”的文字,成为了他这个时期苦苦支撑下去的维他命。
6景元本来以为,这场战事很快就能结束,而他也很快就能结束目前的困境,不管能不能回到6家,至少不再过着独自为质的生活。
却没想到,从冬到夏,足足过去了半年之久,而他甚至真的像被关起来一样,除了野外的军事训练,从未踏出去校门半步。
在这半年里,到什么环境都能强迫自己适应的他竟真的融在军校的生活里,因为表现优异,甚至被安排了一些职务。
他真的替6景城上了一个学期的学,从春到夏,从寒冬到酷暑。有人告诉他,如果一直保持成绩优异,将来会被直接保送到保定军校读书。
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6景元很高兴,但他突然又反应过来,他是作为6景城的替代品来到这里的。
最后的成绩到底是属于谁的,他这半年的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却没人能够告诉。
这天,6景元正在宿舍里温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半带戏谑道:“优等生,还在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