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姐问她:“外头来的都是甚麽人?”
王娘子快嘴道:“有亲戚,街坊,还有官场上的家眷,你瞧没瞧见一个穿翠蓝裙儿,梳高髻,脖戴了一副金虫帘儿,打扮的颇有颜色的女儿?”
“我这倒没注意瞧,她怎麽了?”荣姐问。
王娘子往荣姐这倾着儿,用手绢掩着嘴,小声道:“那人是高监官的相好,常来家与高娘子请安,对外只是高娘子收的干女儿。”
高娘子,娘家姓蒋,可日子一长,人都唤她高娘子。
“何不抬家,还弄这干亲。”荣姐不解。
“高老太太不许,这女儿家的营生,是磨油的,既不富也不贵,哪肯教她进来。
白瞎了一副好模,不能进来,只在外头,能挣得几时的光景。”
唐娘子听了,道:“那个狐媚,哪能登堂,也是高娘子性软,要是我,连门都不教人进,只平白地脏了地方。”
这唐娘子自个生的不俊,最烦俊人,官人是监盐官的孙娘子,生的好模,俩人不对付,也有这一因。
“唐姐姐的是。”荣姐有意与她好,自是附和她。
吃了两盏茶,高娘子来请去堂上,见她都带了恁女使婆子,道:“不好教她都受着饥,灶下备的有饭,不如教她也去吃。”
荣姐吃席,只需春桃她立在后头,不用作甚麽,春桃让梁堇先去吃,吃罢再来换她,荣姐也是这意思。
梁堇跟着唐娘子她的女使婆子,高娘子边的人引着,往灶房去。
是去灶房,但把人引去了一干净的房内,不一会儿,上了饭菜,只见梁堇的是一碗绿豆白米水饭,一碗烧鱼,一碟切片的香猪肉,一碟鸡油烫面蒸饼,一碗炖烂肘子,一碗鸽子笋干汤。
几人的吃食都不一,梁堇的显然是北边的吃食。没想,来高家菜恁好,像上回去唐家,梁堇和春桃吃的是馅饼,猪油馄饨,甜糕,蒸咸鱼。
“姐姐,我见你没有猪肉,这碟香猪肉与你吃罢。”唐氏边的女使,坐在梁堇边,梁堇与她递过去一碟猪肉。
那女使接了,回了梁堇一碟炸鹅肉,她道:“不知妹妹唤个甚麽名,我上回听吴娘子唤你二姐。”
“二姐正是我的名,不知姐姐唤甚麽?”
“我唤菊香。”
俩人互通了名儿,吃罢饭,高家人来送香包,梁堇得了一只油紫色的纱包,两块销金的巾子。
那纱包一捏,头装的还有东西,她旁人,只见那人都习以为常地把件往袖儿塞,她也有学,塞了袖儿。
再回席上,梁堇把这事悄悄地与春桃了,因席上都是唱曲儿声,话声,她俩人话也没人注意。
春桃道:“在家的时候,我随姐儿去别家赴席,也得这玩意,你收着是了,只当是咱的油水。”
梁堇见春桃这,才知晓,原来还有这的好处拿。
她换下春桃,春桃去吃饭,也得了个纱包和两块巾子。
席上推杯换盏,不出名儿的菜,梁堇跟荣姐出来几趟,不长了别处的见识,只这菜上的见识,不知长了多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吃罢席面,残席被抬了出去,有丫头婆子过来熏香,递茶。后面高娘子的舅母张罗着要顽投壶,下人摆了出来。
高娘子也好这个,与荣姐顽了几局,荣姐底拜了师,只投的多好,连赢了七八局,赚了两个彩头,留王娘子和朱娘子顽。
不见唐娘子,问高娘子这人哪去了,怎麽不来顽。
高娘子道:“在后头吃茶呐。”罢,恁见不得人的模,把荣姐拉了偏话。
荣姐心纳闷,只听高娘子与她道:“妹妹,你不是旁人,我与你了,这唐娘子不大爱顽投壶,也不是为别的,都因她投壶顽的不好,在同知娘子的席上闹下了丑,教人好生笑话。
打那后不顽了,你日后想顽,咱俩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