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起了身,往房外走,荣姐落后两步,梁堇小声与她道:“姑娘,想必高娘子和她官人的姐姐不和,等到了地方,不管那姐姐说甚麽,咱都要保全高娘子的脸面,甚至要抬她。”
荣姐点点头,表示晓得了。
“妹妹。”高娘子停下了步子,等荣姐,荣姐门高,她能有这麽体面的朋友,这会也想去那人面前显摆一番了。
人一会怕一会想的,既不想在荣姐面前失了脸面,又想借荣姐与她脸上增光彩。
到了地方,就见这院儿里用砖砌了一堵雕花墙,绕过花墙,进了正房。
那高家姑奶奶坐在榻上,榻后面摆了一张四扇的寒雪梅花雀儿图,房里收拾的爽利,还熏了香。
“姐姐,
()这是吴娘子,娘家姐姐,嫁去了汴梁伯府。江府公家的三郎君,是她官人。”高娘子道。
那高珠娘一听她恁有来路,脸上的色顿时不好看了。
荣姐站在房里也不动,只等着那高珠娘先与她行礼,果然,这高珠娘坐不住了,走了下来,与荣姐道了万福。
“这是我官人的姐姐,嫁去了苏州,官人任石州下面的县令。”
荣姐打量了她两眼,见这妇人方脸,脸怪白净,打量罢,与她还了礼。
仨人在房里坐下,高珠娘使丫头点茶送来。不一会儿,丫头送了三盏香茶来,又捧了三碟果儿,三碟点心。
“妹妹,吃茶。”高娘子道。
荣姐端起来吃了一口,也不与高珠娘主动说话,高娘子瞧了,见往日里瞧她不起的姑姐姐,这回不再恁神气了,心里好生快活。
高珠娘以为与弟媳来往之人,还是以前那些,地位高不到哪去,没想到,今儿的这个客人,出身恁好。
她主动和荣姐搭话:“吴娘子来杭州多少日子了,看到娘子,教我想起我刚嫁到苏州那会了,水土不服的厉害。”
“四月有余。”
高珠娘又问:“娘子是如何与我这弟媳顽到一处去的?我弟媳粗笨,连字都识不了几个,我看娘子恁有出身,想来见识不寻常。”
高娘子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她在外头也是个体面人,往日搁家里,如何奚落她,她都能忍受。
可在吴娘子面前说她,教她日后还有甚麽脸出门?
荣姐道:“我也识得字不多,我与她相交,是因她人好,处事又自在,压根不像你说的粗笨,我看识字的人,也不胜她。”
“妹妹。”高娘子见荣姐恁护她,说不出的滋味。
高珠娘教丫头去换一遍茶汤来,她惯爱在家里拿高娘子以前的丑事来说嘴顽笑:“吴娘子你不知,我这弟媳,有一桩趣事。
她刚嫁到我家的时候,连投壶都不会顽,见我顽,就在房里偷学,一日教我撞见了,谁知她用箸儿投的,把那箸儿上绑了几根鸡毛,说起这事,就好笑的慌。”
荣姐没觉得多好笑,她见高娘子的面皮涨得通红,便道:“我与姐姐倒一样了,在家里父亲不许我学投壶,来到杭州后才学,用的还是一个长罐。
投壶本就是图个顽乐,恁讲究物什,反而失了其趣味,改日,姐姐做一支鸡毛箸儿送我顽,我还没见过呐。”
高娘子道:“那个不费甚麽,等明儿我与你做。”
“不如多做几根,等我生儿那日,咱们顽这鸡毛箸儿,要是能投中,才是真本事。我说姐姐投壶恁好,原来是因用这物投的。”
荣姐只和高娘子说话,把那高珠娘冷在了一边。
一会儿丫头进来说,席面收拾妥当了,高珠娘教抬进来。
“吴娘子,席面好了,咱去用饭吧。方才听说你这月过生辰,不知是哪一日?”
“二十九。”荣姐道。
仨人在席上坐下,高珠娘道:“怎麽没有螃蟹?”
那女使答道:“家里没螃蟹了,灶房的人还没去买。”
“这事也怪我,没有提前与她们吩咐,麻姑爱吃蟹,我记得当初一顿饭,愣是吃了三十五只蟹。”
那高娘子,不是南边人,没咋吃过螃蟹,刚嫁到杭州,吃过一回后,只觉味美,也就那一回吃的多了。
“姐姐,你与吴娘子说这些旧事作甚?”高娘子到底忍不住了。
“这些事怎麽就不能说了,你与吴娘子交好,吴娘子又不是外人,说些你的趣事,图个高兴罢了。”
高珠娘又道:“吴娘子,你别见怪,麻姑这人小性,只说不得。”
荣姐放下了箸儿,问高娘子:“姐姐,你方才说她官人任个甚麽官,我这一时记不得了。”
“任的县令。”
“县令?如何才任县令,可是政绩不行?”荣姐问那高珠娘。
高珠娘的脸庞顿时烧了起来,吞吞吐吐说不出半句话来。
“县令可算不上甚麽官,姐姐,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有个县令娘子求你与她办事,都与你磕头了,我瞧着怪可怜。”
高娘子斜看了一眼她这位姑姐姐,忙接上话,说记得。
&1t;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