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比睿号战舰打头领航,徐州舰战队的四艘铁甲舰紧随其后,间隔3oo米排成一列纵队,在沿着本州岛航行一段时间后,右转进入四国与本州之间内海,直奔广岛方向。
对于大明水师坚持从倭国内海穿越的航行计划,日方内部分歧很大,认为平时大明水师都是访问长崎,从外海原路返回就能抵达长崎,到广岛纯属多此一举纯属示威,而且还没有外国军舰进入本国内海的先例,如果明国军舰在内海沿途侦察或者猝然难实在难以防备。
还是西乡大臣拍板,称:“明国本就怀疑我国对朝鲜有非分之想,如果推三阻四反而显得本国心中有鬼,我国海军没做好对外作战准备,明国海军同样也没做好准备,根本不可能这时候擅起战火,不然也不会急匆匆的赶过来,色厉内荏罢了。内海两边没什么工业基地,主要是农耕地和旅游景点,就让明国海军去就是了。至于侦察云云,就让他们看看日本良辰美景好了。现在所有应对以隐忍为主,所有后果由本人一力担当”。
最后,西乡大臣叹气说道:“现代海战打的钢铁产量,打的是国力,日本是个岛国,尽管明治维新数年,但基础薄弱,目前还没法和明国一战,希望诸君记住今日的耻辱,苦练本领,不负全体国民节衣缩食供给海军的期望,有待一日将今日之耻加倍偿还,还望诸君努力”。
11月份的倭国天气逐渐变冷,白日里最高气温不过1o余度,编队行驶到濑户内海,只见两岸地势平缓,间或有个别农人仍在田间为来年收成辛苦劳作,海浪拍击到低矮的堤岸上,激起层层浪,浪头叠加,溅起无数白沫飘散向农田,农人抬起头,看到海上平地拔起的钢铁巨兽,还以为是本国的军舰,兴奋的招手致意。
快抵达广岛时,内海上遇到的倭国船只逐渐增多,每次都是提前避让至岸边,等候编队驶过,因为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钢铁巨兽,每次双方交错而过的时候,铁甲舰舰驶过海面,掀起的三角形水波不断扩大,最后接触到岸边的小船,将狭小的倭国船只激荡的上下颠簸,了望手甚至都能看到日本船只窄小的甲板和顶上挤满了人,默不作声的仰视这庞然大物。
朱先钎在舷侧指挥台俯视船上众人,感觉如密密麻麻的蚂蚁扒在水中浮木上,如果视力更好一些,还能看到这些蚂蚁的眼神,或羡慕、或嫉妒,或平和、或麻木,犹如这芸芸众生不一而足。
经过一昼夜连续航行,编队在早就等候在港外的浪、高千穗、扶桑号三舰陪同下,一起拉响长长的汽笛声后,顺利驶入广岛内港。
作为毛利元就曾经建都的广岛市,历史悠久、民风彪悍,整个城市坐落在太田川三角洲上,地势平缓,既有出海港口宇品港,又有铁路交通,日本6军的运输部、工兵作业场,还有非常出名的倭国军工企业三菱重工,尤其是以广岛为组建地的第五师团也驻扎在此,基本上算是日本的军事重镇。
依惯例,徐州战队四艘军舰上兵官分批外出游玩,采买充满异国风情的各色小礼物,朱先钎也兴致勃勃的和舰上同僚一起外出,游览了诸多景点,品尝了最着名的御好烧,也就是类比徐州煎饼的广岛煎饼。
在享受汤来温泉时,同僚们一个个面带猥亵的溜出去、然后一个个又志得意满的溜回来。最后,在同僚们看傻子的眼神中,朱先钎兴冲冲的买了不少后世堪称天价的玳瑁制品。
第二日,刚好天气晴朗,李中将为了感谢日方一路领航和热情款待,在舰上组织了一次冷餐会,从清晨开始,在清脆的铃声中,不断有一辆辆马车到达宇品港码头的防波堤,码头上已经铺好红地毯,布置好了天幕,当身着盛装的人们从马车下来时,周围的人们纷纷行礼致意。这些人们中既有全副金饰大礼服的海6军人,也有礼帽燕尾服的文官。
码头边停泊着十余艘挂着满旗的军舰。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四艘全黑色涂装,艉旗杆上飘扬着大明龙旗的钢铁巨舰。边上停泊着六艘接待的日本舰只,最大的依然是挂着帆缆、略显老态的比睿号、扶桑号装甲舰,还有就是37oo吨级的浪号、高千穗号一等巡洋舰,不足2ooo吨的高雄号、葛城号二等巡洋舰,日方舰船黑色侧舷,白色上层建筑,蜡黄色的桅杆与烟囱,标准的维多利亚式涂装,与威风凛凛的四艘徐州级全黑铁甲舰相比,六艘日舰则显得非常单薄,港口观看军舰的人群里时而可以听到明国军舰势不可挡、威风凛凛、我国军舰让人沮丧之类的感叹声。
在大明海兵军官的引导下,这些倭国当地的显贵士绅开始依次登上徐州舰,第一批上舰的是刚好在广岛公干的倭国皇族北白川宫能久亲王及随行人员,迎接他们的是等候在舷梯口的大明海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李定国中将、专门赶过来的大明驻长崎领事张经方以及身着整列的各舰舰长。后甲板的军乐队高奏礼乐,宾主纷纷施礼致意。而后登舰的还有长崎当地的6海军军官,还有不少新闻访事人也应邀而来,接到邀请的大约有三百多人。
上午1o点,招待活动正式开始,徐州舰甲板上,准备了柠檬水、热茶、各式各样的点心,供参观者随意享用。他们在舰上的军官引导下,听取了军舰的介绍,还参观了军舰的各个角落,对四门巨大的3oo毫米流露出了羡慕和嫉妒交融的心情;也对展示有各种书画、盆景以及照片的舰长室、军官舱啧啧称道,对于虽然有不少患者,但是依然极为干净整洁的病室表示赞赏,可怜的朱先钎上尉,因为前一日晚上开始烧,刚好在各色人等的围观下,勤勤恳恳的扮演起病号角色。
12点左右,宾客们被引导到了已经布置就绪的西餐立食会场,宾主边饮食边畅谈,愉快非常融洽,这时候,主办方表示向参观的诸位深表歉意,原本节目单上写着的舞会,由于到场的女士实在太少而不得不取消。
第三日,日本西海常备舰队司令伊东佑亨少将与广岛市政府联合邀请大明海兵都督同知李定国中将一行参观市区并赴晚宴,考虑到广岛也是个旅游城市,且年节将至,除了值守人员,大部分官兵都下舰活动去了。
可怜悲催的朱先钎依然在烧,只好留在舰上,下午时分感觉身体略好,到甲板上走动时,隐约听到今日部分水师官兵在岸上和广岛警方生冲突,徽州舰上很是有几个士官鼻青脸肿的回来,因为李中将不在,各舰留守的值星军官只好下令注意军纪管理,然后再派人禀报舰长去。
到了傍晚六点左右,模糊不清的港口外面听到阵阵喧哗声,间或还有倭国警察从英吉利学来的哨子声,不一会就看到十几个大明士官和海兵模样的人互相搀扶着,狼奔豕突般不要命的向码头跑来,后面跟着一群扶着帽子猛追的倭国黑色制服警察,还有若干当地热心群众和浪人闲人们紧随其后。
朱先钎刚好在指挥台上,和值星军官一起向下看去,就见码头上随舰的海兵6战队岗哨放过海兵们,把日本警察和围观人群拦了下来,听起来声势很大,期间还有不标准的汉语在大骂“明国狗滚回去”,“明狗不要脸”,估计汉语词汇量不够,翻来覆去也就这两句。
“纳尼”,朱先钎和值星官一头雾水。“这是啥子情况哟,这帮兔崽子惹出哪个事情幺”,四川籍的值星官很是着急。
“等这帮小子们上舰一问便知”,朱先钎也是很纳闷的回道。
不多时,刚回徐州舰的司炉赵光虎士官的被叫了上来,赵司炉一声便装,弓腰站在指挥台边上,给两位上官敬了个礼,气喘吁吁的说道:“两位长官,今天轮到我和锅炉房几位兄弟出去采买,尽管言语不通,不过比比划划之下,和倭人相处倒也无事。到了下午,我们几个正在风俗店里面耍,听到有倭人激动的在街上嚷嚷,然后店里就很不高兴的要赶我们走,兄弟们正在兴头上,居然这时候要赶我们走,这特么太不地道了,叔可忍婶不可忍啊,于是出门时候兄弟们就没给钱,结果有几个没刀的浪人拦着我们要钱”。
赵司炉到是伶牙俐齿,一口气说了好久,朱先钎看赵司炉喘得厉害,倒了杯水给他,赵司炉道了声谢,端起水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两位上官是知道的,这男人有了火气总是要泄出来,心情不爽看啥都不爽,结果就打起来了,没刀的浪人确实没啥好怕的,没几下就被兄弟们打趴下来。这店里看吃亏了又报警,还是堵住门不让我们走,兄弟们一气之下把店里东西也给砸了,顺便和来的警察打了一架。再后面当地来的人越来越多,兄弟们觉得这么被堵住也不是个事,就和街上其他店里起冲突的兄弟们聚在一起,在一个大明海商带领下跑回来,路上还听说徽州舰上有几个兄弟被人捅了刀子”。
“日他仙人板板的,这算什么事,哥子你觉得这是啥子情况”?中尉值星官显然没碰上这种情况,有点焦急的和朱先钎商量道。
“我倒觉得这冲突起的有点蹊跷,尤其不可能一条街上同时出现这么多打架的,当务之急先要搞清楚当时街上日本人嚷嚷了啥。对了,赵司炉,那个海商还在吗”?朱先钎摩挲着下巴,边想边问道。
“在的,就在码头上,因为条例规定,平民未经允许上不了舰,这老哥可是帮了我们很大忙”,赵司炉回道。
“我建议杨中尉下个手令,由赵司炉下舰带海商上来,等情况了解清楚了再说”,朱先钎说道。
待李姓海商上了舰,一问才得知,原来不知谁把这次大明出访倭国密谈内容给捅出来了,连普通海兵官兵都不知道具体内容,结果今天中午《长崎日报》号外登出来,归纳起来就是三点,一个要求日本公开宣告朝鲜问题属于大明内部事务,一切朝鲜有关问题由大明自行处分;第二个是解散广岛第五师团、熊本第六师团征召的在乡军人,由大明派员实地检查;第三个是将前期介入朝鲜事务的贵国人员捉拿归案,交由大明进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