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口氣,接著道:「辰安是我生的,沒人比我更清楚,他雖考上了進士,可扔在朝廷里那些人精里看,也不過資質平平。唯一拿得出手的,不過是模樣端正、品行尚佳罷了。若真細論起來,倒是他配不上你。憑著你的人才秉性,嫁到王府、公侯家中也是使得的。」
「舅母的話實在是言重了,菱歌愧不敢受。二表兄龍章鳳姿,年少有為,是我不配。」
蘇紈道:「他不懂事,一門心思想娶個高門貴女,其實也是想幫幫庭之。他與庭之是極親厚的。這麼多年,我眼看著庭之從一個小孩子長成如今模樣,也是心疼。」
蘇紈見菱歌低著頭不說話,只當她是忌憚6庭之的身份,也就沒再多言了。
其實關於6庭之,菱歌也聽覃秋說過,他母親生他時難產而死,他父親便再不肯續弦。十年前,陛下御駕親征瓦剌,在張家堡犯下大錯,致使大明數萬將士陣亡,而他父親也正在其中。
後來,陛下的胞弟景泰帝即位,景泰帝憐惜他父親忠心,便賜他入宮陪太子和襄王兩位殿下讀書。他也算天賦異稟,小小年紀便中了二甲進士,被選為了庶吉士,前途本是一片光明。誰知五年前,他竟辭了官職,主動加入了錦衣衛……
五年前,景泰帝病重,陛下發動「奪門之變」復位……
菱歌心裡像扎了根刺似的,手指死死的掐進手掌,連臉色都有些蒼白。
蘇紈只當是她怕了錦衣衛,趕忙岔開了話題,道:「對了,淮序讀書的事我已和老太太商量過了,明日便讓淮序跟著予和一起,去家塾里讀書。」
菱歌一喜,忙道:「多謝舅母!」
菱歌衝著淮序擠了擠眼睛,淮序也趕忙起身,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道:「多謝舅母。」
蘇紈看著她此時才流露出的孩子模樣,不覺心頭一暖,道:「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
菱歌望著蘇紈臉上的笑意,第一次覺得京城也沒那麼可怕。
第3章故人
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身上的重量卻突然消失了。
她不可置信的睜開了眼睛,錯愕的望著他,她想要開口挽留他,那話到嘴邊,她卻窘迫得說不出來。
她本以為自己看淡了一切,卻沒想到,她對於這種事到底是嫌惡的。
「穿上衣服,出去!」他淡淡道。
菱歌將衣服堆在胸前,不覺抬頭看向他。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已停了,就著月光,她才第一次認真看他。
他好像……也並沒有那麼可怕。
而他也正抬眸,對上了她那雙灼灼清亮的眼眸。
她在打量他,生平還是頭一回,有人敢用這樣直白的目光看他。
*
菱歌猛地驚醒,漸漸想起那是她去尋他的第一夜。
雖然只是兩個多月前的事,如今想來卻覺得恍如隔世。
那時她帶著淮序、思夏一道離開應天,一路上都是逃難的流民和藉機發財的強盜,若非她運氣好被人所救,只怕她早已被賊寇擄走了。
她坐在破廟裡,驚魂未定的抱著淮序,他已睡熟了。
思夏警惕的望著周圍的人,緊緊靠著她,低聲道:「姑娘,奴婢害怕……」
菱歌的手亦是微微顫抖著的,她抬頭望向在破廟中躲雨的人,他們都瑟縮著,目光中滿是提防和不安。
「別怕。」菱歌溫言道。
正說著,便聽見廟門外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菱歌頓時緊張了起來,急急朝著門外的方向看去。思夏也湊了過來,將頭低低埋在菱歌懷裡,大氣也不敢出。
「沈姑娘,您讓奴才好找啊!」一個渾厚的男聲驟然響起。
這次連淮序都驚醒了,他掙扎著爬起身來,護在菱歌身前,惡狠狠道:「敢動我阿姐,我殺了你們!」
那男子戲謔道:「小公子,您的小力氣殺奴才還早著呢。」
他說著,就走到菱歌近前,道:「沈姑娘還是隨奴才們回去吧,奴才也好和知府大人交差。」
菱歌冷冷的看著他,道:「周管事,你回去問問那個狗官,他有多大的膽子,敢娶錦衣衛指揮使6庭之的未婚妻子!」
周管事神色微怔,又很快回過神來,大笑道:「沈姑娘少唬奴才了,應天誰人不知道,沈家早已和6家斷了聯繫?沈姑娘還是老老實實的隨著奴才回去吧。沈姑娘若當真是指揮使大人的夫人,怎麼不見錦衣衛來護送姑娘入京?」
菱歌攥緊了衣袖,死死咬著唇,卻不知該如何反駁他。
她雖與6庭之並無婚約,可信也是寄到6家的,到現在6家也沒派人來接她,明眼人都看得出來,6家並不在意她。也正因如此,應天知府才敢打起她的主意。
「你怎知錦衣衛沒來?我們這是約定了在此處匯合!」菱歌硬聲道。
話音未落,便見一隊人馬走了進來,他們人數雖不多,卻各個訓練有素,很快便分列兩排,讓出一條路來。
破廟中瞬間鴉雀無聲,連方才啼哭的孩子也止住了哭聲。
周管事等人也白了臉,朝著來人的方向看去。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那人走了進來,他著了一身玄色短打,身姿挺拔修長,頭上的斗笠低低的壓下來,遮住了眼帘,只隱約能看到他那精緻如刀削般的下頜。他立於這殘破的地方,卻宛如神祇。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