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然好像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来围观一下,他伫立在幽邃的黑暗中,道:“你们继续。”
三人里有两个已经有点继续不下去了,商淮只是很奇怪地看了陆屿然一眼,一边蹲身查看火候,一边伸长脖子往外看:“你问问温禾安什么时候到啊,菜这会端上桌怕冷了。”
陆屿然没动,只道:“快了。”
三人见他真的不再说话,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试探地瞎扯,陆屿然说是让他们继续,但他们说的话好似一句都不过耳,他在原地看群山嶙峋的轮廓,突然开口:“罗青山。”
罗青山立马严阵以待:“公子。”
他转过头来,问:“杜鹃连里是什么?”
涉及自己掌控的领域,罗青山面色凝重,无有迟疑地回:“公子,这是种毒,毒性非常霸道。名字叫杜鹃连里,其实说的是人中此毒之后除了惊厥,高热,痉挛抽搐等症状外,还有个显著特征,中毒之人会因为高热不退而在全身憋出紫红色印记,一块接着一块,宛若杜鹃开时连绵不绝。”
陆屿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还和从前一样,在场无一人能摸透他的心思。
不多时,牛车停在了院外,温禾安和护卫一前一后走进来,亏了苏幕画的那十几盏灯,将她的神色变化照得格外清晰。
先还是垂头沉思着想事情,眉目清净,后被浓郁的汤汁香气吸引,眼睛旋即弯着,唇瓣往上翘起,她围着那口灶和商淮转了两圈,深吸一口气,问:“锅里煮的什么啊?”
她毫不吝啬地夸:“好香,闻着就好吃。”
商淮给她一顿接一顿夸得飘飘然,从未见过她这样捧场的,且不论是自己看还是细想,这夸赞都来得格外真心实意,叫人难以抗拒,他也跟着笑起来:“护卫今日上山捉的山鸡,三只,就等二少主回来开锅了。”
温禾安哇了一声,肩头一松,卸下满腔心事般小跑着去水井边洗手了。
洗完手,她见陆屿然还站着不动,绕到他跟前,还记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问:“你怎么不动?”
陆屿然这才施施然和她一起往屋里走:“等久了,脚麻。”
“……”
这熟悉,又确实久违了的语调。
几个人坐在桌前吃饭,经过这两顿后,温禾安对商淮的手艺很是推崇,她本身就有那种就算不刻意亲近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气质,现在潜意识一表达亲近,对象还是商淮,场面一时变得不太好收拾。
商淮极少遇见一个句句有回应的伙伴。
直到陆屿然再次放下筷子,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他看向商淮:“没完了是吧?”
商淮撇撇嘴。
温禾安无辜地左右看看,两边都笑,表示自己坚决不参与他们内部的争斗。
商淮做饭分量不少,吃完饭后,温禾安发现自己有些吃撑了,她绕着一楼走了好几圈,最后定定神,问罗青山:“罗公子有夜跑的习惯吗?”
罗青山连连摇头,摆手,对这项活动敬而远之。
商淮倒是挺感兴趣,才要开口,却见苏幕捏着四方镜神色凝重地走到陆屿然身边,同时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
苏幕见陆屿然没有表示,只得硬着头皮小声道:“公子,最新得到的消息,温流光与江无双已到蕉城,幕一大人得了长老们的命令,半刻钟前也抵达了蕉城。”
“除了我们,另两家也都派人进了萝州,现在正和萝州城主赵巍交涉,商谈建造观测台之事。”
“公子。”苏幕欲言又止,声音低得含糊:“族中有信,事关天授旨与帝源,叫公子放下手中任何事情,即刻赶赴蕉城。”决不能让温流光与江无双抢占先机。
余念此时也上来,禀报道:“公子,宿澄大人带着天纵队到萝州了。”
陆屿然神色莫测,温禾安将这些消息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决定假装没有听到。天授旨与帝源她不感兴趣,温流光她倒是想寻仇,可现在也不是时候,在自身实力受限的时候想太多就是徒增烦恼。
她还是决定去夜跑。
谁知才拉起衣裳上的毛领,脚步没踏出两步,就见陆屿然对这一大堆突发事件不置一词,倒是隔空望过来,道:“你若执意要摸黑去踩捕兽笼,我也没话说,记得带把刀,沿路还能做个记号,护卫们好去捞人。”
温禾安脚步停住了。
商淮发现陆屿然对温禾安还挺上心的,若是换做他们,别说这种提醒了,他们就算在四方镜嚎叫到死,他都不带皱下眉动下手指的。
他不知是在宽慰温禾安,还是为陆屿然变相说话:“别放心上,别放心上,他对谁都这样。”
温禾安嘟囔了声,将毛领拉回原位,叹息说:“我知道。”
她另辟蹊径,开始在一楼绕着走大圈,商淮看了一会,拉开凳子递给陆屿然,自己也抓了把坐下,挑眉问:“怎么说?我们现在就走?”
“大晚上,走哪去。”
说完,陆屿然吩咐苏幕:“叫人散布我才出关,明日上午抵达蕉城的消息。”
“上午?”商淮问:“你今夜留在这里?”
“藏了上千年,天授旨真要出来,也不在这一两日之间。”陆屿然说:“等明日,我了解完这边情况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