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奚夏还不解雪清欢当真能一手舞剑一手持箫吹曲,怎至于没有脱困之力?
敢情是寄望于自己当“高山”引来城郭中同道们的“流水”相和。
与雪清欢相较,自己灵巧有余,战力稍逊。
不与死尸纠缠,只求躲闪逃避,自然富有余力。
而自己又通乐理、精于吹弹,正好能够一面配合雪清欢演绎曲乐,一面引导着城郭中的一曲流年阁众人实现合奏。
心中一有计较,奚夏的手脚便活络开来。
试探性地踩踏着一个个死尸的头手肩肘,寻求身居半空的安全性。
几次险些失足被拖拽进死尸群里后,老老实实地在雪清欢身周十丈内找大树巨石做临时掩体,待上四五息功夫就主动转换阵地,以免临时掩体遭死尸逐个攻破。
大抵在半百次吐纳后,奚夏总算适应了这种跑跑跳跳兼顾吹箫的节奏。
将雪清欢的应敌场面变换乃至出招收招方式通过箫声传递到两里地外的城郭。
城墙之上的一曲流年阁如临其境,纷纷和声而奏。
为让奚夏得以游走吹箫,雪清欢扛过了其原先所承担死尸冲击压力,已难保证原有斩效率。
面对成倍凶猛的尸潮攻势,雪清欢不得不更多采用迂回战术,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所求之便是不轻易被死尸贴身缠锁、其次是尽量少应对四面夹击的情况。
箫声映着雪清欢的窘境,像是被一群豺狼耗尽体力已到穷弩之末的雄狮,又像是被一堆杂石烂泥填堵再难畅流如常的溪河,萧瑟婉转,好不凄凉。
远端城头上相和的琴声瑟瑟、笛声压抑,让人觉着好似有重物压堵于心,连呼吸都难畅快。
然则,像是还没咽气的雄狮被打了鸡血,还没变成死水的溪河之水迎来了大雨浇灌,有乐声在畔,雪清欢那越狼狈的身躯却不见力竭之态,竟是越苍劲灵动了起来!
前后左右上方都有死尸扑来,雪清欢几乎是贴着地面平躺滑飞脱困,顺手断了滑行路线上五六名死尸的脚腕,虽不致命,却让这些死尸的行动力有所打折。
箫声一顿曲折往复,随而平直舒长。
琴笛之声先是促促匆匆,跟着变得舒缓平快。
眼看着雪清欢这回脱身颇为潇洒,奚夏的吹箫声跟着轻松欢快起来,浑不觉是受远方琴笛声悠扬的余韵所引导。
在雪清欢行将立身而起时,又有三四名死尸要撞上来。
只听得箫声忽而跳脱无羁,雪清欢脚下猛然一踏一拧,带动身躯旋转腾跃飞起。
剑随身动,气随剑释,四散的剑气将身周死尸刮得东倒西歪。
更有几道凌厉剑气正好切入数名昂高攀的死尸脖颈,卸去颗颗头颅。
箫声似流水潺潺、琴笛声如清泉叮咚。
雪清欢在场间如鱼得水,穿针引线地将剩余十一名身处水深火热之地的江湖同道间汇集一处,结成能够流转休息与自保的阵势,自己则借着天外来音,扎入死尸群中,和乐起舞!
不知何时,近处的箫声已不再是引导乐,和远端的琴笛声相融相辅。
箫声、笛声、古琴声、琵琶声、胡琴声或是交响共鸣,或是独领风骚。
雪清欢或在清远静宁的笛声中像条泥鳅钻入死尸群中贴贴靠靠同流合污,却无一死尸能完全纠缠住他,只因他所近处,剑刃必贴着死尸脖颈割下,悄无声息,一剑两断。
或在铮铮不屈的古琴声里毫无保留地纵横剑气,死尸群不见得被剑气沾之即死,可若被剑气削了胳膊断了腿,无不是战力大损。
琵琶声嘈嘈如急雨,雪清欢的攻势便如狂风骤雨,即便死尸不会蛰伏于其身上所散出来的逼人气势,也被其攻势冲打得七零八落!
胡琴声如丝绸丝滑顺畅,雪清欢也能一剑祭出、化身游龙,灵巧丝滑地直落二十颗死尸头颅,没有任何滞碍!
近处十一名江湖义士已然看出雪清欢虽孤身一人在阵,却绝非只有其一人在战斗。
包括奚夏在内,还有城郭方向传来乐声的奏乐者,在这个时刻都与雪清欢同在,是故雪清欢的战力看来已出顶尖高手一线,无可拦阻!
城上城外的人不懂乐曲,但也都听得出这乐曲很是陌生,不会是什么耳熟能详的成名曲目,更可能是这些乐者结合此时此境而奏出的妙音仙乐。
乐声渐近,也表明状况大大好转,大家伙心头上所压着的重物已被一脚踢开,在时而高昂激愤、时而铿锵有力、时而畅快淋漓的乐声下,浑身上下都充满干劲不知疲倦!
死尸大军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数量锐减着!
雪清欢等人也终于是杀出一条得以回城的康庄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