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祖安么?”咸湿的海风从进港后便显得新鲜了起来,仿佛被过滤了盐分。远处的工厂烟囱高耸入云,白烟滚滚涌出,与白云连成一片,不见边际。白云的下方,是密集、整齐且宏伟的建筑群,只那些林立在道路两旁的绿化,就胜过了恕瑞玛最繁盛的绿洲。
希维尔早已习惯了恕瑞玛暗黄色的一切,一到祖安,就被周围五颜六色的环境晃花了眼。紫色的工厂、深黑的泊油马路、红色的屋顶、黄色的花丛、纯白的帆布、棕褐色的甲板……甲板上,还露出了一颗蓝色的脑袋。
“金克丝?”希维尔实在没想到能现在看见她,后者也是明显一愣:“哦,你是希尔薇?”
“希维尔……”
“哦。”金克丝敷衍得应了声,随后便左右张望了起来,神情之间有些疑惑,这不是她熟悉的旗舰。
希维尔也很疑惑,她这次跟随船队来祖安是临时起意,以私人名义出行,并没有照会祖安官方,金克丝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可她又不好放着这位祖安小公主不管:“欢迎您登上纳施拉美号,金克丝小姐。”
希维尔心里衡量了一下两人的职务,按照恕瑞玛人的惯例,向金克丝行了个平辈的欠身礼。她本身是很讨厌这种礼节性的东西的,可作为北恕瑞玛总督,管着手底下一堆老古板的酋长、族长,想不学这些也不行。
金克丝就随意多了,完全没有祖安三把手的样子,一蹦一跳地跑到希维尔面前。希维尔正准备解释自己不告而来的意图,毕竟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个挺敏感的事情,结果金克丝直接问的就是:“你是来旅游的嘛?”
“唔,确实,是的,我是来旅游的。”希维尔眨了眨眼,她这次来祖安其实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在恕瑞玛见多了祖安人,难免会对这些与恕瑞玛人迥然相异的家伙有些疑惑——这并非是指容貌或者穿着上的差异,而是精神上的不同。无论是赤膊短褂的工人还是穿金带银的商贾,祖安人的身上都有一种蓬勃的朝气,无论面对什么人,他们都能保持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从诞生那一刻开始,无论有序还是混乱,祖安的土地上都没有出现过贵族这种东西。对身份地位的不屑、对自由平等的渴望,让他们跟着范德尔、希尔科、贾斯丁,向压迫他们的皮尔特沃夫起了三次冲锋,并最终翻天覆地,当家作主。
而对于那片纵使千年帝国崩塌,也仍被地主和旧贵族压迫着的死气沉沉的土地,连“平等”这个词汇都不曾在恕瑞玛语里存在过,又怎么会理解祖安人的精神呢?
“我可以做你的导游!”金克丝梆梆梆地拍着胸脯保证,跟拍钢板似的。她正无聊着呢,乐子就来了。
希维尔好奇地看着自己身前这位一蹦一跳的女孩,虽然两人早已相识,还曾深入恕瑞玛腹地并肩作战,但希维尔对她依旧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她在祖安的地位非常崇高,并且性格非常刁蛮任性。在希维尔脑补的场面里,这种人出行,应当是前呼后拥,乃至封路赶人才是——就像是那些在外必须坐轿子的恕瑞玛贵族。
可金克丝却只是像个普通人那样正常地走在马路上,甚至还因为个子太矮,时不时得得跳起来看路。祖安的街道比纳施拉美宽敞许多,可行人依旧是摩肩接踵得。透过人群的缝隙,希维尔一边看着鳞次栉比的建筑,一边听着金克丝情感丰富的介绍。她很难想象这一切都是在几年之内建成的,就像她无法想象这里的居民在看见金克丝时,居然敢微笑着打招呼——放在恕瑞玛,这种态度可是大不敬!
兜兜转转地,金克丝带着希维尔来到了福根酒馆,这是她第二熟悉的地方。酒馆里还是老样子,昏暗的霓虹灯光与三三两两的酒客。不同的只是,柜台前的那个人从和善的范德尔变成了刻薄的克鲁沃:“我们的海军司令巡视完舰队了?哦,还带了个恕瑞玛人过来,怎么,是你新交的朋友?”
金克丝还在思考,希维尔则不想随便说出自己的身份,便应了下来:“是的,我是金克丝小姐的朋友。”
“咦?”金克丝有些惊讶,也有点高兴,当即搂住希维尔的肩坐在酒柜前:“对,她是我的新朋友!把最好的酒拿上来!”
克鲁沃从酒柜中拿出一瓶葡萄酒,正准备打开,金克丝却伸手一指:“我要喝你身后的哪个!”
“来自弗雷尔卓德的格罗格酒?那不行,就剩下一桶,被钢铁厂的工人们预定了,他们今年的钢产量达标,今晚要在这儿开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