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老宅建在马蹄湾的土坝上面。
之所以叫做马蹄湾,是因为受到林区山洪和溪水河冲刷,把靠近草甸边的山脉冲出一截u形河道,溪水河环绕土坝形似马蹄而命名。
抱着跑累狂吐舌头的狗崽们,李红兵爬上六米多高的斜草坡。
老宅近在眼前。
木栅栏上爬满枯萎的丝瓜藤,挂着几个已经腐朽的老丝瓜。
推开院门进入。
梦中老宅跟真实老宅重合。
真好,还是原来样子。
标准农村四合院,前菜园后堂屋,门内一条笔直石板路通向前院。
落满枯叶的石板路两侧,右边是占地一亩的菜园,左边则是池塘,塘边种着各种果树。
长期无人打理,菜园里杂草丛生,池塘落满树叶,果树枝叶横生。
沿着石板路向里面的前院稻场走。
那棵让李红兵魂牵梦萦的老橡树就种在池塘与仓库之间。
听说当年爷爷选择远离草沟村,在马蹄湾里安家,就是因为这棵老橡树。
用他老人家的话,家有青龙树,子孙不难富。
站在直径一米,高四十多米的老橡树下,李红兵摸着皱皱、粗糙的树皮,仰望那像大盖伞般的树冠。
老家伙,你又长大了。
从李红兵记事起,它就一直存在,每年结果却很少,只有零星十几枚。
每年秋天,老橡树结出拇指长的橡果,成熟后会自己脱落。
爷爷把掉落的橡果收集起来,用草药煮熟后再放到太阳下晒干。
只是,干橡果吃起来很苦,跟喝中药一样。
并且橡果爷爷只让李红兵吃,别人想吃就会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导致李红兵一直认为,爷爷是因为不喜欢自己,专门用苦橡果惩罚自己。
告别老橡树,李红兵继续向堂屋走去。
前院稻场跟篮球场差不多大,小时候每当吃饭的时候,饭桌就会摆在稻场上,头顶老橡树的树冠遮阴,吹着草甸刮过的凉风,舒服极了。
穿过稻场,是一座纯木质房屋,房屋主体结构使用直径半米粗的圆木,屋顶呈人字形的,没有架瓦片,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
中间两层堂屋,两侧偏房,最外侧是厨房、柴棚、杂物房、仓库、牲口棚、地窖。
听老爹说,建造这座木屋用的木料,是爷爷亲手从山里砍的木头。
为此儿时李红兵还自卑很久,村里人都住在正儿八经的瓦房,唯独自己还住在木头房。
像山民一样,真丢人。
现在看来,爷爷是明智的。
二十多年过去,木屋依旧保留着古朴的样子,并没因为风雨洗刷,出现破败的模样,反而呈现出别样的历史沧桑感。
站在堂屋青石台阶,回望整个院子,李红兵感慨万千。
十二岁前的童年生活,全都留在了这里。
嗷呜!嗷呜!
狗崽们在齐腿深的菜园野草丛里打闹嬉戏,浑身沾满刺毛球,痒的肚皮朝天的磨蹭。
李红兵转身在堂屋门的门眉上摸索一番。
摸到一把钥匙。
打开锁推门进入。
堂屋里的柜子、座椅板凳都用塑料薄膜包住,卧房里的被褥也特意用压缩袋装起来。
看样子老爹没少回来收拾老宅。
李红兵微微感叹,“以后就要扎根在这了。”
挽起袖子,找来毛巾、拖把,又从水井里打来一桶水,开始打扫卫生。
忙活到太阳落山,才把老宅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让本就亚健康的身体更加疲惫不堪,以至于前院和后院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清理。
晚饭时间,李红兵累的懒得动手,从背包里拿出面包、火腿肠跟狗崽们对付一顿。
入夜。
躺在床上,李红兵看到儿时用钉子在床帮刻出来的动物图案。
不由会心一笑。
回家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