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敏儿想想道:“或许并不是他不好意思,而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能有什么考量,就两本书,翻来覆去,能读出什么学问。”付小有不些不屑。
麻敏儿听出他不屑的口气了,哼道:“半部论语治天下。”
“啊……”
“啊……”
大家都看向麻敏儿,就连刚下走廊的麻齐风也听到了,问:“敏儿,你听谁说的?”
糟糕,言多必失,麻敏儿龇龇牙:“好像……好像是什么典故。”
“典故?”
“是啊,我经常出门在外,也许是街道上的人磕牙,被我听到了。”麻敏儿连忙转身,再次揭开锅盖,糖块已经完全融化了,芋头也已经熟了,她把勾欠好的淀粉兑到汤里,不一会儿,浓浓的甜汤就做好了,“大平哥,可以熄火了。”
“哦!”郭大平听到二娘的声音,眉开眼笑,连忙熄了灶火。
“半部论语真能治天下吗?”麻大郎问。
“这个……这个……”麻敏儿笑笑:“也许吧,我也不懂,就是听人家这么一说!”
付小有道:“那我赶紧把论语倒背如流。”
“切……”麻敏儿瞪眼:“光背上有什么用,能用半部论语治天下,那绝对不止举一反三,可能是举一反十。”
“啊……”付小有摸摸头,咧嘴笑笑,“我就是说说。”
“不跟你们说了!”麻敏儿笑道:“我要盛甜汤了,大家赶紧去洗手,洗好了过来喝汤。”
“哦……喝汤了……喝汤了……”郭二平和麻三郎两个小的抢在前面洗手,欢快的叫着。
很快,每人端了一小碗芋头甜汤到了走廊小桌子上,坐到小桌边上,就着午后阳光喝起来。
甜甜的,暖暖的,喝一口,一直抵到胃的深处,浑身通泰极了。
“二娘,你做的真好吃。”付小有笑嘻嘻道。
“好吃。”郭大平嘴拙,但他也想表达赞美的意思,却只说出两个字。
原来绿豆粉放进汤里,能让汤变得粘稠通透,抿了一小口,口感好极了,施大鹏抬头一笑,那意思也是‘太好吃了!’
也许吧,不过是一碗普通芋头加糖的汤而以,可这时代,糖是个精贵物,一般农户舍不得吃,也只有麻二娘这个小地主舍得了。
冬日阳光照进小院,从廊檐照射在廊下地板上,照在坐在地板上的几个小子身上,柔和而明媚,和麻家人接触,他们最明显的变化是身上的衣裳干净、整齐了,脸上不仅长肉了,还裉去了红黑膛色,肤色慢慢变得白净细腻,有些小书生的样子了。
麻敏儿觉得有成就感,是自己的行为、厨艺把他们变得这样健康快乐,她开心的笑了。
抬头看向廊外,阳光炫目,让她不自觉的眯起起,眺望远方,漫天光芒,弥漫于一望无际而湛蓝的苍穹,阳光仿佛母亲的双手,温暖将她层层包裹,和着甜汤,舒服的向四肢百骸蔓延,美妙极了!
不一会儿,大家都喝好了,几个小男生争着去厨房洗碗,洗好后,他们又坐到了走廊上,麻敏儿说道:“我们看一会儿农书,明年家致富可全指它了。”
“二娘,书中都讲什么呀?”付小有好奇的问。
“书中写道,冬十二月,造酱、制腊脯、溉冬葵、烧荒、斩伐竹木、嫁果树、造农器、碓硙粪地、造饧孽、贮草、贮皂荚、缚笤帚……”
“竟有这么多事?”麻大郎问。
“嗯。”麻敏儿回道:“我们的田今年刚种上,除了占城稻,现下就是冬小麦了,按书上说,腊月里,男烧荒,女酱腊。今年我们没什么东西造酱、制腊脯,明年得多长豆类,什么大豆、赤豆,蚕豆、豌豆、豇豆、扁豆,都长起来,还要养更多的家禽,这样到冬天才能做腊脯、风鸡。”
“哦!”麻大郎若有所思。
麻齐风点点头:“村头村尾,没一人闲着,连老人孩童都各自忙着活计,或簸豆,或削竹,或捡皂荚……”
郭二平连忙插嘴说道:“我娘也在家里忙着做豆酱呢!”
“这个我知道。”麻敏儿道:“我还让郭婶帮我做两坛呢。”
“我娘做的豆酱可好吃了。”郭二平显摆,郭大平轻轻拍了弟弟,让他别显摆,二平朝他哥做了个鬼脸,大家都笑了。
午后阳光灿烂,照在麻家小院里,廊庑下,大大小小几个孩子,边学习边玩闹,不知不觉小半天就过去了,眼看挡风被子没有阳光晒了。
麻敏儿起身:“今天下午就到这里了,大家都散了吧,我也要收被褥了。”
“哦,哦,去玩了。”郭二平和麻三郎两个最坐不住了,转到廊角,拿了麻敏儿为他们在铁匠铺子做的玩具——滚环,上了小路,热闹的玩起来。
四个大男孩没玩,但也下了木梯,他们准备趁着阳光还好,去砍柴火,为下雪天做准备,要不然到时没柴禾烧。
麻敏儿朝他爹笑,“都走了,我收被子!”
麻齐风站起来伸伸腰,“我还有些绣活。”
父女俩开始各自忙活。
闻闻被冬日暖阳朗照的被褥、衣物,真是舒适极了,想想夜里拱在暖和的被褥里,闻着太阳的味道,感受太阳的温暖,美美地进入梦乡,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美美睡一觉的麻敏儿没想到开了门竟见到夏臻等一行人,“各……各位这么早?”
章年美摸摸鼻子,指了指院门,意思让老妹开门。
麻敏儿手里正拿着梳子准备梳头,想想把梳子放到门口的小凳子上,伸手随意绕了个髻,下木梯给他们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