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安分分地坐在墊有軟包的休息椅上,隨便挪一下椅抓,底下的輪子就在晃,他抱著自己的書包,背包里有一罐秋梨膏,是他和母親玩捉迷藏的前一天晚上看著母親熬了一晚上給熬出來的,他這個時候其實已經很累很困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警察局裡的警察們突然變得很緊張,而他被一位女警抱去了隔間,他只隱隱約約地聽到外面傳來悶悶的一層聲音,仿佛大家都忙活了起來。
可能是事先得到了來自母親的保證,他太累了,所以睡了一覺,醒來後,自己的生活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弟弟,你媽媽我們會幫你找到的,在找到你媽媽之前我們會把你送去一個地方,讓其他人先照顧你。」
6可拿給警察局的信里楊杏音交代了自己乳腺癌的事,說明自己其實沒什麼朋友和可以託付的人,讓警察局幫忙把孩子送去郊區的孤兒院,但叮囑的是不要讓孩子知道這件事,倘若他以後年紀大了,孤兒院的院長會將信和遺物交給他的。
所以警局在看了這封類似於遺書的信件後,就調動警員去找孩子的母親,他們讓人去查,找到人後發現他的母親在離開6可後就趕回租住的小區,在頂樓跳樓自殺了。
事後去查,知道了那時的楊杏音在前幾個月就發現了自己是乳腺癌,雖然查出來還不是晚期,但她在那短短几個月裡因為得知病情後心態的驟變,病變因此得非常嚴重,而且依她那時的家庭是沒法承擔醫藥費的,他們猜測是因為這個原因,6可的生母才選擇不拖累孩子將人送到孤兒院的。
楊杏音本身是個極其利他型的人,她時常會去孤兒院裡幫忙照顧孩子,只要她來就會帶上6可,幾年的時間裡裡頭的大人小孩都認得他們母子倆。
而她與院長的關係也還算得上不錯。
如今6可眼看就要成為大孩子了,院長在焦慮如何將他母親已經離世的消息告訴他,但敏感的小孩似乎早在很久之前就意識到了些什麼,但他沒有詢問任何人。
直到有那麼一天早上,院裡接到學校的通知,說路可沒有去上課,院長問孩子不是住校嗎?
但學校說6可昨天說降溫了自己要回院拿衣服,今天卻沒有來學校,而且學校也沒收到院裡的請假電話。
班主任都知道6可的特殊情況,而且他也比較獨立,雖然是寄宿在學校,但有時會回院也是自己回,所以他的班主任一直也沒多問。
他怕麻煩院長和院裡的人,就商量說自己可以走回去,院長剛開始不同意,但看他實在堅持,而且的確學校回院裡的距離不算太遠,她就答應了。
這會得到消息,幾方人馬去找,後來發現人跑回了楊杏音和他曾經居住過的小區,找到人的時候小孩被人帶到社區的服務處,裹著棉大衣睡著,看起來疲憊得不行。
服務所說人是附近簡子樓租房的一戶人家發現的,大半夜來敲門,也不說什麼,只是怯生生地看著他們,跟裡頭住的一對年輕夫妻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
然後才問他做什麼的,小孩說是來找人的。
他們看當時的路可狼狽且可憐,一看就疲憊得不行,就拉人進去屋裡,小孩問他們認不認識個叫楊杏音的女人,他們說那不認識,也沒聽說過。
這孩子人不大,看起來也挺乖一人,但當時看人凶得很,大眼珠子打量了好幾圈他們的房子,他們覺得不大對勁打算報警的時候,6可就哭了,哭得不成樣子。
後來他們就將人帶去了樓下社區服務站,打算讓人問問是不是哪家小孩丟了。
聽到對話的6可被陌生的社區阿姨抱著,掙扎著要往外跑。
「我沒走丟!我沒走丟!我媽媽不見了!我來找我媽媽。」
他們想像不到他這麼大一個孩子是怎麼從中心市區跑到其他區的,也無法懂得他如何輾轉並且還記得那麼多的路,知情的人只是心疼。
畢竟那時6可的狀態不比當時被人送去警察局時差。
院長帶著人回去了,看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就問了常年幫他們孤兒院登記心理檔案的心理顧問鍾於育,這才將人帶去了朝陽院。
在入院的期間他們發現了6可的強迫症行為,所以他接受的是鍾於育的治療和辛秋的諮詢。
他們其實可以確定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母親已經離世的消息,只是這孩子自己不主動開口的話,他們就並沒有主動詢問的機會。
第23章
辛秋陪著6可坐在沙盤圖面前,依舊跟以往一樣在他擺完的作品面前挑著沙具問他,只是這次,他跟他聊起了孤兒院裡的事。
6可如今在孤兒院已經待了近第五年了。
小孩本來就易感,更別說生活在那種環境下的孩子了。
孤兒院大多孩子都認識6可和楊杏音,但6可待得太久了,孤兒院雖然都是一群因為某些原因聚在一起的孤兒,但有人的地方即為社會,這些人或許算得上同病相憐,但也同樣存在江湖。
雖然他和孤兒院的其他孩子過起了一樣的生活,但6可曾經是有過家庭的孩子,只憑這點,他總歸是有些不同的。
而且院長總是多分了那麼幾分精力給他,因為他多了一層「已故友人孩子」的身份。
單單是這層身份,就比多數孩子不同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