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院门已被踹开,露出前方被硬生生溶出来的深坑,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林立如麻。
战斗暂时性的结束了,会不会有更激烈的厮杀,谁都说不好。
众人也终于有时间冷静下来,仔细思量。
“墨师绝不会抛下我们的!”
最先说话的,竟是荀轲。
他的目光落在顾担的身上,以坚定的语气肯定的说着。
似是见到顾担对待林小依的态度之后,怕他再产生什么误会。
“我知道。”顾担点了点头。
他与墨丘相识十几载,自然明白墨丘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个愿意舍生忘死救济苍生,建立墨家,仙缘到手也宁肯舍弃换得一地之安稳的人间圣贤,不可能看不出弑帝的后果。
在此事之前,这世上只有一个活着的人知道他晋升为武道宗师,那个人就是墨丘。
而墨丘要杀宗明帝,怕也是经历过极为激烈的思想斗争,毕竟墨家自创建以来,一直都未曾打破过规矩,遑论是直接宰掉皇帝这样堪称石破天惊的大事了。
大月皇朝之祸患,已远不是换个皇帝就能解决。
但——宰了宗明帝,却能让庙堂不得不瘫痪一段时日,给民间足够的时间,起码不用让本就已无生计的百姓,再随时面对官兵围剿。
这已是对庙堂失望至极的下策,任谁都没有想到四国联军已至国土,宗明帝还在惦记他那六十大寿干啥玩意?
大寿变忌日,理所应当!
而接下来的牵连,这些禁军的围剿,对顾担还够不上威胁,墨丘也必然是明白的,总不可能是因为禽厘胜太能逼逼赖赖,准备借禁军之手让他永远闭嘴吧?
至于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这边一声,可能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这种事情下一次见面问一声也就行了,现在必须要考虑的,是身边这几个人的安全。
“那个女的,是裕王的王妃?”
禽厘胜总算放下了手中碎裂的石锁,不满的说道:“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呢?就该当场擒拿,逼问裕王下落,然后再去把裕王给宰了!”
他倒是全然不将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墨家都敢加入了,这条命还能舍不下?
死之前能再为天下苍生做件好事儿,就算是死得其所。
“林王妃带着善意而来,虽与裕王有所牵连,却怎能有这种龌龊想法?”荀轲大怒,都是一个老师教的,这混账玩意儿怎么就能是这个德行!
如此下作的想法一旦真的施行,他们与庙堂之上那群衮衮猪公有何不同?
难道抱着“我是为天下苍生好”的想法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行恶事吗?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
“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就别说话了。”
禽厘胜瞥了荀轲一眼,近乎冰冷的说道:“看起来是善意就是善意?你怎么知道裕王下令的时候她就不在场?那不悟禅师死拼之际,无可挽回之下,她倒是来的挺快,你还真就能信是听到士卒汇报消息后才赶来的?
哦,对了。拼命往这里赶的时候,还不忘记吩咐两个甲士去把这位跟顾先生关系匪浅的太医请来。顾先生输了无所谓,赢了就能说是担忧他被擒,找一个信得过人来救治如此缜密的心思,还不让人怀疑?
怎么,你喜欢人妻?”
一番话语从内到外由表及里,主打的就是批判性和深深的怀疑。
禽厘胜向来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那些王公贵族,跟裕王牵扯上的林小依自然也不可能逃得掉。
只是最后一句话,已经涉嫌人身攻击了。
自从有一次荀轲张口就说他偷盗之后,禽厘胜每次跟荀轲打嘴仗,最后都不会忘记泼个脏水。
“伱”
荀轲的被气得小脸通红。
他还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便是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也还没有到考虑男女之事的时候。
虽然年幼早熟,可哪里是禽厘胜这样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又满是混不吝家伙的对手?言语也难以交锋。
憋了半晌,气愤的荀轲说道:“她跑来的时候,连脚都划伤了!”
“哟”
禽厘胜夸张的语调拉得极长,双目故意瞪得大大的,注视着荀轲,满是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不关心自己被禁军围困,可能下一刻就要被禁军乱刀砍死。反而关心锦衣玉食马上要去后宫的林王妃被划伤了秀脚?
你不会真喜欢人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