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粗糙厚重的触感令人心安,外面透进来的光暖洋洋的。我还听见庄严的声音,他念诵冗长且优美的加持颂词为我们祝福。我和我的兄弟互相毗邻,心跳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们用特殊的方式打招呼,分享等待破壳而出的喜悦。蛋壳里无比舒适,无比温暖,无比的令我怀念,无比到无以复加。我简直爱死这瓶子了,海浪摩挲声是最好的摇篮曲,波光嶙峋的光抚摸着瓶身。把我关进瓶子里的家伙还算温柔体贴,他没有选择把瓶子丢进火山口或埋进土里,更没有往瓶子里放香料,和其他恶心人的事情。
他这样待我,让我十分感动。为了感谢他,我让他死得没那么痛苦。嗯。。。。。。如果非要把生命步入尾声时遭受的痛苦量化,我大概帮他减轻了万分之一的痛楚,我确信在拧干最后一滴血之前他就死了,根本来不及确认自己的尸体。而那时我正在同这个该死的瓶子,呃。。。。。。我该说住得很舒服的瓶子搏斗,妄图躲开封印的结局。好在我没忘感谢他,并将惨绝人寰的叫声收入怀中作为长久以来与孤独为伴的调剂。
看。我就是如此平易近人,体贴入微,简直是善良人里的楷模。
说真的,瓶中生活其实可以。假如没有封印和符文,我对它的评价还能多打个星号。
唯独醒来的时候,我必须直面孤独,以及瓶子里抽走了风元素的事实。
没有风元素,如同鸟儿没有翅膀、凡子斩断双腿、渔船折断风帆、蛇拔光鳞片,类似的例子我还有很多。总而言之一句话,失去风元素,谁也甭想自由移动。这就是我目前的窘境,匍匐在瓶底动弹不得。我自认这待遇和我熟悉的人比起来,简直好到该感激涕零的程度。
我自以为是很容易满足的,比如靠折磨凡子,听他们痛苦哀号的妙音,就能坚持一个月不再吃活物。我跟加惹索、巴巴利查、司加弥林不一样,这些家伙千百年来不吃凡子还能活蹦乱跳,实在太奇怪了!
要是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该有多好。瓶子里无期徒刑般的岁月里,我只能靠做梦打时光。梦里,我一遍遍重播自己的丰功伟绩。
玛纳勃朗西掉进精心设计的圈套里,他气得破口大骂,那副尊容使我笑醒了好几次。还有加惹索一副蠢样子,想到他,我就气得不打一处来,落得那般下场居然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事后巴巴利查很严肃地找我谈心,他说我做得有点过分,这我也清楚,毕竟搞到最后我们兄弟几个四散飞离,能全身而退者少之又少。
请不要怪我,好兄弟们,谁让你们刚刚降生就开始彼此争斗不息,以至于踩碎了我的蛋壳。这是你们咎由自取,是让你们可怜的弟弟提前早产的报答。
因为你们,特别是玛纳勃朗西和加惹索!因为你们愚蠢的行为,我成了十三位大恶魔里最容易受凡子召唤和驱使的那一位!我从梦里惊觉,身子气鼓鼓地膨胀开来,肉筋和器官出吱嘎扭捏的杂音。别总跟我提司加弥林,他是自愿和凡子混在一起,为他们服务。更不要和我讲巴巴利查搞的那个狗屁恶魔研究会,他那点小心思我知道。如今这两位好兄弟可逍遥快活着呢,连没脑子的格拉斐冈过得都比我好。
真想出去活动一下闲到生锈的筋骨啊。
而我呢?我关在壶里,只有孤独与我相伴,谁还能比我的情况更凄惨。到头来,倒霉的只有我一个。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