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使者受其操纵,巽风棍当即望地扫出,“风卷砂石”攻去四人。
北辰灿跃去西风晚身前,不等落地,持剑横挥,一水横铺半空,如江河滚滚而前,却又忽然赴涯泄下,如一水帘垂于前方,风卷砂石冲入水帘,竟顺水而落,原来是川泽之力“逝川”,乃是“龙象化形契约”融于水之力而成,“龙象化形契约”能远传道力,因此“逝川”才让“风卷砂石”顺水而落。
灰使者更来兴头,巽风棍拾地而起,再施“秋风落叶”,这第二术虽未化去“逝川”,却也将其极大衰弱。霭使者见灰使者小打小闹,凹眼一眯,猜知缘故:“原来大护法要试探他们的底细。”轻拍苍浪槊,小用“沉霾窜雨”,就见一片尘埃窜入“逝川”,便夺“逝川”之水为己用,水帘后一条铅色波浪窜去北辰灿。而后,悄使“露水之欢”暗藏在铅色波浪中。
北辰灿催荡蓝波剑,剑上便奔出一弯水流,只见那水流径落地上,却在落地后忽然势盛,猛然跃起,拦住铅色波浪,霎时将其拍得落花流水,而后在半空左踏右蹬,就如猛兽奔于山崖之间,每次踏蹬,便能让身形更快,三、五步后,来在灰使者面门前,此时,那弯水流已如山洪泄于山涧,其势甚不可挡。原来此川泽之力名为“奔流”,乃是契约道“龙行虎步”融于水之力而成。
灰使者急转巽风棍,连施“狂风乍起”、“秋风落叶”、“望风而靡”、“闻风而动”,终于化解攻势。可是,操纵灰使者的尘飏心知肚明,是“闻风而动”化解了“奔流”,他按而不表,其用意就和原城主不愿暴露连理之木能克制“九霄惊蛰”一样,是为了日后出奇制胜。而他操纵灰使者率先使出“狂风乍起”,虽也算在尝试化解“奔流”,但最根本的目的是让“狂风乍起”不漏声色地吹去被拍得落花流水的铅色波浪处,助其中的“露水之欢”洒去北辰灿面颊。
见此,傅志恒道:“天魔不用高深之术,也不用合击之术,必有别图。”这倒提醒了瑶琴,她赶忙望去二魔,用心深看。
尘飏操控灰使者化解“奔流”后,更无停留,再使“狂风乍起”,催风力化刃。霭使者已知尘飏之意,自然要与灰使者沆瀣一气,于是高跃而起,苍浪槊斜划而下,“骤雨袭江”亦攻去四人。
二魔术法一同威,战场中,风刃破空呼啸,雨箭连珠乱射,风增雨势,雨助风威,情形能算骇然。
可当此情形,立在最前方的北辰灿却毫无举动,傅志恒心道:“难道他也能沐甚雨,栉疾风?”西风晚、瑶琴也觉不解,只因三人所见的都只是北辰灿背影,而不能看到其脸泛潮红,自然不知北辰灿已中“露水之欢”。眼下,北辰灿因此术力作祟,心中涌起莫名悸动,不但脸泛潮红,而且道力缠绵下气海,使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方才瑶琴吹奏玉叶的场景,一时心念纷飞,无法自摄,因此对眼前之事浑然不觉。
西风晚见师弟毫无反应,忙将碧影剑指地一划,一株乔木就地长出,树冠如红伞撑起,光华堪比旭日,树蔓如流苏垂下,缀珠重如繁露,好似乔木上张灯结彩,火红银白交相辉映,煌煌光华款款流溢,顿使风刃雨箭难近四人之身。正是融合契约道“晨曦曙光”于木之力的“火树银花”。
此时,深看二魔的瑶琴虽未从灰使者那里有所得,但从霭使者处则有所获,忙道:“北辰公子,你已中了‘露水之欢’,先想办法化解。”瑶琴之言,犹如天籁,顿时惊醒北辰灿,他忙运转川泽之力“澹然”,只见身上隐隐有湛波水蕴闪过,几息过后,心念已能自摄。原来此川泽之力正是水之力融合了契约道“心如止水”而生。
瑶琴再道:“天魔不曾见识过林木、川泽之力,不用厉害术法,只为了慢慢试探,好反推这两种功法的特性,一旦得逞,这一战取胜更难。”
尘飏耳聪目敏,虽远也能听清,心道:“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对我等了解不少,不可不除。”
北辰灿心念稍有平复,但“露水之欢”术力尚存体内,不吐不快,又得知了天魔用意,怎肯再与他们浅浅周旋?当即力使“奔流”,既是带出术力,也是攻去霭使者还以颜色,又是不给天魔窥探余地。
霭使者见洪水猛兽攻来自己,心头一惊,赶忙使出“沉霾窜雨”半路去拦,却被躲过,再施“迷雾重重”欲要阻此道力,却也收效甚微,他已知大护法要探知几人功法,因此不好使出高深术法化解,不得已,只得急退去躲,正在这时,只听风声作响,打眼一瞅,奔来自己的洪水猛兽忽然调转方向,反扑去绿衣姑娘。霭使者转头一看,灰使者手中巽风棍斜指前方——正是尘飏适时操控灰使者用出了“闻风而动”。山林猛兽都是以风捕猎,因此融合着“龙行虎步”的“奔流”才会“闻风而动”,反扑瑶琴。
北辰灿这一次的“奔流”极具威力,其势早成迅疾,此时忽然倒戈,让北辰灿、西风晚难以及时回救,眼看瑶琴将伤于洪水猛兽下,傅志恒拔剑斜挥,一片剑光掠去瑶琴身前,白茫茫如三春之晖,看似柔和,却源源不散,“奔流”扑上,便被剑光所拢,只在一瞬,洪水猛兽竟化作春风消散无痕。此剑法名为“雨化春风剑”,乃是傅志恒以身入道后,有感天上教诲,最先创出的剑法。道义在于无论是顽劣之石,还是无天赋之心,皆能受其教化熏陶。
东方昭、景胜美一众城主门主,都曾见识过林木之力、川泽之力,因此不曾惊讶,此时见到傅志恒所使“雨化春风剑”,个个震惊不已,东方昭问:“仁兄,这以身入道莫非就是贤者之力?”
天上回道:“贤者之力甚为奥妙,在下也不懂得。”
景胜美问:“我们要与天地共鸣才可施展功法,傅志恒既无九道天赋,又是如何调动道力?”
天上道:“志恒与天地之道的关系就好比你们与九牧万民的关系一样,你们见众生疾苦,因此甘愿以道力相助,天地之道也曾见志恒的磨难,他虽无九道天赋,但无论经历什么,他都心存天地万物,信念恒而又坚,因此天地之道甘愿馈赠道力给他。”众人闻听,无不对场中的傅志恒肃然起敬。
再言场中,“奔流”虽被傅志恒化解,但却是他与北辰灿过了一招,自己人互相消耗了一回。
眼下,灰使者已施过了普通术法,且小有所得,尘飏自要循序渐进,窥探更多,即令灰使者狂舞巽风棍,使出尘遇风第八术“风谲云诡”。
西风晚忙上前抵挡,却见前方风尘齐动,变幻诡谲,术力明明未到,已觉道心昏乱,她不曾见识过这尘遇风第八术,因此不曾先守道心,此刻察觉异样,林木之力已难调度,仅凭自身难以脱此昏乱。瑶琴见此,忙奏起“清凉韵”,清凉之音,荡入西风晚心扉,昏乱之感顿被压下,这才成功使出“碧影幢幢”。
“碧影幢幢”迎去“风谲云诡”,后者却忽然分作几处,眼看碧芒将被晃过,西风晚道心一动,碧芒也一分为多,将几处风尘齐齐拦下。
霭使者也要窥探,猛将苍浪槊翻来覆去,尘见水第八术“覆雨翻云”接踵而来。
傅志恒跃出身形,“雨化春风剑”再度使出,可惜白茫茫剑光冲入翻滚尘浪、汹涌雨势中,犹如石投大海,“覆雨翻云”竟不消散,原来此术名称中已有云字,日为翻滚尘浪所遮,自不能洒出春晖。
傅志恒未能化去“覆雨翻云”,反在那术力作祟下,往事倒扣脑海,艰辛岁月翻出心底,他似乎又蜷缩在漏雨的破屋中,心中忽然生乱,随即剑起癫狂,“雨化春风剑”乱而出,白茫茫剑光不断飞掠前方,又不断沉入“覆雨翻云”,螳臂当车,岂能成功?
西风晚、北辰灿见他临危,正要相助,瑶琴拦道:“他‘波澜不惊’,你们无需过虑。”
北辰灿问:“真是这样?”
瑶琴解释道:“天魔已用出第八术,待会肯定还有更为厉害的术法,傅公子率先跃出,就是为了让你们休养一回,要是他还要你们相助,怎会多此一举?他已经见识过灰使者的术法,所以猜知霭使者的术法也必定能乱人身心,哪能没有防备?”
霭使者也以为傅志恒难挡此术,心实喜悦:“不过尔尔!”凹陷眼窝中也多了许多鄙视,一催术力,“覆雨翻云”扑向傅志恒。
就在这时,傅志恒忽然手腕一转,长剑随之飞半转,就有剑鸣之声穿透翻滚尘浪、汹涌雨势,那沉入其中的白茫茫剑光忽然显现,剑光交织一片,剑影层层叠叠,翻滚尘浪、汹涌雨势受其阻挡,竟不能前进半分!正是傅志恒的“未雨绸缪剑”,只因此剑剑意取自“风雨漂摇,予音哓哓”,因此有剑鸣之声。
观战众人再度惊讶,景胜美问:“霭使者所施术法,应和灰使者方才所使的术法一样,也能对人的身心产生影响,西风晚方才都要依靠瑶琴姑娘的声乐相助,才能脱离影响,傅志恒明明已经生乱,他是怎么忽然脱离?”
天上道:“霭使者的术法的确可以让人道力、道心迷失,遂成癫狂,但如果我没有看错,志恒并非忽然脱离,而是从未受其乱。”
北辰明问:“难道是他提前使出了某种安定心性的功法?”
“相差不远,他的功法并不是提前使出,而是随时随地的自我运转,庇佑身心。”天上一语中的,傅志恒的这一功法名作‘波澜不惊剑’,此剑如影随形,所以不论是何种影响身心的术法,他都能不惊不诧、面不改色。
霭使者见术法被傅志恒化解,凝目切望,苦思冥想,却难以得知其中之故,这时忽听衣袍响动,已见灰使者落来自己身边,而后巽风棍一指,使出“望风而靡”。霭使者能知其意,也将苍浪槊一划,使出“密雨斜侵”。二术在前方汇集,掀起一道巨大风浪,拍向傅志恒,正是小无常术法“兴风作浪”!
傅志恒先使“雨化春风剑”,可兴风作浪的术法,岂会愿受熏陶?自然不能挡住;他再使“未雨绸缪剑”,不料风浪却将剑影吞下,威势反增,未雨绸缪能挡瓢泼大雨,却不能挡此风浪。
眼见风浪拍来,傅志恒稍作思量,忽然平剑稳立,遒劲柔软的目光映在剑脊,就如明月映照镜湖,竟将剑脊点亮,于是二指拭过剑脊,明光照出,飘入“兴风作浪”熠然流转,便使得风歇雨住,风浪就此平息。原来是将运转于自身的“波澜不惊剑”剑意渡于长剑,又将期盼九牧宁靖承平之心愿凝于双眸,二者融合,不但要独善其身,还要兼济天下,因成“风平浪静剑”。
尘飏眉头一皱:“此子当真了得,看来得先败林川门二人,再用无名妄火除此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