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牧州西偏门外,来了两位公子哥,一个怀抱着猪御兽、一个怀抱着狗御兽,正是当日逃离御兽垣、却不随大部队前往育芳郡的猪狗御兽公子哥,二人一路拈花惹草、逗猪玩狗,终于回到了故乡永牧州——家族的迹之地。
此时,两位公子哥望见眼前景象,乐道:“虽不是正门,可也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想必城中比十年前更为繁华,自然,你我两家的生意也更为兴隆。”两位公子哥一个叫沈富洋,一个叫王贵峰,乃是姑表兄弟,二人家族诸如酒楼、粮行、绸缎的生意从永牧州起步,至今已遍布九牧各地,不过二人十岁之时,为了逃避家族管束,拜入了御兽门,这十几年来,活得可谓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虽然如此,可回家后,就不能像御兽垣那样无人管束。”
“回什么家?你我置办一座府邸,不仍旧能富贵高坐,荣华享受?”
“不错不错,说的在理!”说着,二人也不下马,就这样催着马匹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而去。
守卫见了,赶忙唤道:“两位留步。”可接连呐喊数声,两位沉浸于四处把望的公子哥丝毫没有听到,眼见高头大马的前蹄已迈入城内,守卫只好放开步子,赶来拦在马前:“两位留步!”这里嘈杂,加之他几次呼喊不应,声音不免就大了些。
这忽然挡在身前的大嗓门可是吓到了两位公子哥,也吓得猪狗御兽哼汪大叫,猪公子好气:“你有病啊你!”狗公子亦不愉快:“惊吓了我的儿子,你吃罪得起?”
“您的儿子?”守卫傻了眼,再细看马上,并未见眼前人抱着孩子,一时更摸不着头脑。
狗公子道:“哼,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说,你有何干,拦下我们?”
守卫忙回:“无事的话怎敢拦下两位公子,只是凡要入城,须亮明身份。”
猪公子怒道:“亮什么身份?我们回自己的家亮什么身份?”
“两位公子有所不知,为防天魔混入城内,打探消息,祸害百姓,这规矩立下已有十余年了。近来天魔过了九嵩山,城中安稳系于此间,小的自然更不能怠慢。”为了方便规矩施行,各城都对本城百姓放了统一样式的通行牌,只是通行牌上或刻“永牧”或刻“良穆”。
狗公子骂道:“什么?!!你个蠢猪,你看我们像天魔?”他和猪公子虽然知道九城都有类似的规定,可他们乃是镶金戴玉之徒,带着人人都有的玩意,哪能显示他们的尊贵?又在御兽垣一向逍遥,从来不需亮明身份,因此不曾将“良穆”通行牌带在身上,此时本该解释一二,奈何近来赶路劳累,本就烦躁,因此一时要耍些公子哥脾气。只是狗公子这骂人的话,让猪公子有些不太舒畅。
守卫听了心中不快,他好歹也是四玄门入门弟子,竟被当街如此训斥,按他脾性,本要还敬三分,奈何公事在身,不好还嘴,只道:“岂敢,两位当然不像天魔,可是天魔奸诈,派人扰乱,也未必会派长得像天魔的。”
猪公子冷笑一声:“你这意思是说我们是天魔的走狗?”刚才狗公子骂守卫是蠢猪,可让他心中不乐,因此以“走狗”还击狗公子,二人的心内烦躁可见一斑。
“自也不是,只是入城之人都要如此,小的奉命行事而已。请二位亮明身份。”
狗公子道:“我们这怀里的御兽还不是身份?”
守卫嘟囔道:“正因为你们怀抱御兽,才要亮明身份。”
猪公子嗤了一声:“你看我二人怀抱御兽,明知我们是御兽门人,又见我二人穿着响亮,知我们颇有家资,因此打着鸡毛幌子拦下我们,无非是想趟着浑水摸些钱财吧。”说着,伸手去掏钱财,好打了守卫。
守卫听了此话,好生气愤:“你们好不讲理,我三番五次说了,进城之人都要亮明身份,怎么,你们和牲畜待得久了,听不懂人话了吗?”
狗公子指笑:“哟,你看他还生气了。”
猪公子眼睛一瞪:“生气?行呀,那本公子索性分毫不给。”招呼狗公子:“我们还偏不惯着他,走,我们去走正门,这里毕竟是歪道。”说着,二人一拽马缰,掉头走正门去了。
守卫委屈了老半天,幸有行人来劝,才重新投入工作,拥堵在此的行人才重新流动起来。未过多久,车马道尽头,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乘马而来,但见他书生打扮,顶冠束带,衣衫款款,实在是一介文弱。
但守卫们见了来人,却都连忙问候:“东方师弟。”
“怎么又叫我师弟?你们都知道,我没有阵法天赋,成为入门弟子只是凑数而已。”来人正是东方昭的儿子东方朗。
“好吧,师……少爷,你要出城?”
东方朗“嗯”了一声,下马近前来问:“有没有看到晴妹从这经过?”他口中的晴妹,名叫南宫晴,乃是南宫恒的女儿。
“好像没有看到南宫师……哦,不,南宫小姐。”
“那就好,我生怕我错过了时辰,早知道就不用乘马了。”
“少爷,我可只是说这里没看到,保不准她是从其他门出城的。你要是迟到了,南宫小姐又要生气了。”
“这你放心,我们相约在丹枫山相见,她不怎么认路,只有从这里出城才不会迷路。马就先放在城外,你们回去时,我若还没回来,就替我带回去。”说着,东方朗出了城门,往位于永牧州西北的丹枫山走去。
东方朗来到约定地点,等了一会,不见师妹来,只好捡起附近的干枯枫叶,以地为棋盘、以正面的枫叶为黑子、反面的枫叶为白子,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落子二十八后,忽然一阵风起,吹得棋局乱了套,东方朗耸了耸肩,四顾一番,见附近无人,就把右脚轻轻一点,但见四造光动,地上的棋盘四周各立起一面四造元素组成的“棋盘”来,这一下,风可就吹不动真棋盘了,可他还觉不够,又把手挥去山路,山路转弯处就升起挂满铃铛模样的棋盘来,这才放心道:“晴妹一来,便会惊动‘观棋不语阵法’,眼前这挡风墙就会倒,不然,诚恐我沉浸棋局,被她现此事。”这才全神对弈起来。
随着山上枫树影子的移动,不知不觉,棋盘上已落下二百余子,东方朗紧皱眉头:“怎么又是先下的左手输了?到底哪里不对呢?”正思量之际,忽见立在四周的“棋盘”一一倒下,将错落有致的枫叶扑飞打乱。东方朗知佳人已至,无瑕再想,忙假装不经意间瞥去山路,可忽然想到:“我要是这么张望,她会不会觉得我等得不耐烦了?”忙收回目光,却又暗思:“我若是不望,她又会不会觉得我不期待见她?”一下子,就迟疑在原地。
“又在想什么棋局吗?”南宫晴来到东方朗几步外,平静问道。
“没,没有,我以为你迷路,正在想要去哪里找你。”
“那样的话,你不应该急得团团转吗?可我远远就看到,你并没有,所以一定是在思量什么事情。”
东方朗把目光投向南宫晴的脸上,她的脸上除过因为走了几里山路而有些彤红外,再无其他,看不到她的惊喜,看不到她的失落,自然而然,更看不到她内心是冷是热,是晴是阴。可他不能不回答南宫晴的问题,只好再重新撒一个谎:“我在想天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