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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兰时为景(第1页)

盛宴铃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就开始拿出笔和纸开始写写画画。这是先生教她的。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性再好也要把所见所闻记下来,以便日后用时不会记错。

想事情也是一样的。万般思绪,繁冗陈杂,却总有一个头绪。把头绪写在纸上,顺着头绪去想,就能把事情想清楚。

先生教过她这个法子,她却从来没用过。她生性胆小,怯糯,从未碰见什么大事,也没碰见需要往深处去想的事情,所以从未用上过这个法子。

没想到第一次用,竟然是在查随府的贪污案。

但她即便从表兄那里知晓了随仲英案子的经过,却依旧难以写下一个头绪。

想了许久,她郑重的在纸上写上了随兰时三个字。

她的头绪,究其根本,便是这三个字。

屋外起风了。书案就在窗户边,徐妈妈过来关窗户,念念叨叨,“京都的天就是变得快!”

然后拉着官桂往外面去,“别打搅姑娘,她在写字呢。”

官桂嚼着果饼,“写什么?”

徐妈妈瞪她,“我哪里知晓,我又不识字。”

官桂就笑嘻嘻的道:“估计是写信给老爷夫人,算算时间,他们第一封回信也快到了。”

一边走一边关门,屋子里暗下来,灯影笼在盛宴铃身上,让她多了一层晦涩不明。

她提笔,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个景字。

景先生,兰时。

景兰时。

她看见过这个名字的。这个名字就供奉在先生的长明灯旁边,世上姓景的人少,她还特意记了记。

大雄宝殿寺里的长明灯应该是按照供奉的时间摆放的。这盏灯就放在先生的身边,是跟先生差不多时间逝去的么?

先生是三月去世的,她从岭南到京都,一共走了三月,虽然走得慢,但若是京都也有人知晓这个消息,大概也就是在五月和六月。

按照时间来算,又或者点长明灯的人不好一时半会出来做法事,拖到了六月……会不会……这个叫景兰时的牌位,就是先生的?

假若这个念头是对的,那是谁给先生立的长明灯?

她抽丝剥茧,一层一层的开始剥落那些露在她面前只有一层薄薄丝的真相。

她放下笔,揉了揉头,不再继续深想。

头开始痛了。

这是一种很稀奇的感觉。她从前没有因为想事情而头痛过。盛宴铃叹口气,打开窗户想透透气,现已经开始下雨。

雨下得很大,打在窗户外面已经掉叶子的桃花树上,啪嗒一下,一片叶子就打掉了。

她不免有些伤秋。

人就如同这秋日之景,之物,总有逝去的时候。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接雨,雨从她的指头缝里却露了出去。

徐妈妈听见开窗的声音,赶紧打开门探进头看了眼,可不得了,哎哟哎哟进门,“小祖宗!别伸出手去碰雨,多脏啊,这都是龙王爷的口水!”

盛宴铃:“……”

她收回了手。

徐妈妈还在念叨,“你写信写好了?”

盛宴铃,“什么信?”

徐妈妈:“瞧你刚刚在写字,还以为是写给老爷夫人的信呢。”

盛宴铃:“早写好了,就等着寄出去了。”

徐妈妈伺候她净手,“那你方才写什么啊?”

盛宴铃抿唇,“在……在写诗。”

她有些伤怀,“秋日悲悯,蝉也悲鸣——”

徐妈妈截过话头,“哦,那你写出劳什子诗没?悲鸣?谁哭了?蝉哭?蝉还哭呢?那玩意也不好吃!哭也不吃它!”

看见是吃过的,还吃过大亏。

徐妈妈利索的伺候她上床睡觉,“姑娘睡吧,等哪天有空了徐妈妈给你炸蚂蚱吃。”

盛宴铃拒绝:“我不吃了吧。”

徐妈妈:“那你想吃什么啊?”

盛宴铃就小声的哼了哼,蒙上被子生闷气,“妈妈,你回去睡吧,我什么也不想吃,我想睡了。”

徐妈妈便哎了一句,“留灯吗?”

盛宴铃:“留着吧。”

徐妈妈就出去了。

盛宴铃翻了个身,很是叹息:被徐妈妈搅和一通,她都忘记自己刚刚伤心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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