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知晓。”
“你不伤心吗?”
崔扶月蹙眉抬眼,傅池衍也跟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但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琳琅却道:“我看出来了,你伤心。”
她示意崔扶月过来,来人坐在亭子内,厌言便站在一旁守着。公主与一个奴婢关系好,厌言倒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知道她家主子一向如此,就像也从不会把她当外人一样。
“我知道子岑不愿娶我,是因为他不喜欢我。”她扭头看着崔扶月那轮廓清晰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美丽,又说:“因为他喜欢的是你,我看出你因阿绥另娶她人而伤心了,就如同我看出了子岑喜欢你一般。”
崔扶月正要起身跪下,却被琳琅牢牢按住了手。琳琅不把她当奴婢,是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叫敛华的人,曾经也是高门贵胄的姑娘,同她一样,父亲被活活害死,从此世上仅剩她一人。
“葭月初五,那是一个你不愿回忆起的日子。”琳琅说。
崔扶月猛得一愣,她看着琳琅那波澜不惊的双眼,似乎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直觉与她那淡漠的眼神对视时,紧张得心脏都要突出来了。
“公主可帮奴?”
琳琅眼神坚定,道:“对,我可以帮你。”
崔扶月说:“奴知道一个,是东阳侯,是阿爹临走前写下的,但只写了东阳侯的名字,但奴知道,还有别人。”
厌言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觉地紧张了起来,她生怕二人的对话被人听了去,便扭头观望四周,但她看向那不远处的轻舟水榭之时,瞬间汗毛直立。
因为她看见那水榭亭台前,站着一个奴婢,那亭台离碧玉亭不近,但此处静谧无声,必定是可以听得到的。
亭台出的光线不是很好,那人立在此处被阴影遮住了上半身,厌言眯着眼睛也看不清那人的脸。许是她也看到了厌言在看她,她下一个动作便是提起了地上的一个木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厌言不知道她听没听见,但看她的着装,是公子府的低等婢女,但颜色与其他低等婢女的却有所不同。
她神游之际,便见二人起身要离开了,她甚至还被琳琅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她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只是快起来心情好了许多。
厌言还是跟在琳琅的身后,日有所思着。
午膳之时,她趁着琳琅此时不需要她,便独自来到了轻舟水榭前,四处观望着,想着能不能好运碰到那个听墙角的婢女,但在此处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
她自知这样是行不通的,便随便找了个婢女问话,正巧的是那婢女正是行云,她说:“这位妹妹,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公子府的下等婢女,都是统一服装吗?”
要换做是在静尘院,那必定都是统一,但如今是在公子府,她也没怎么见到过那些与她这下等婢女服不同的婢女服,行云思索了片刻,厌言焦急地看着她。
“噢!”行云想到了“浆洗院的婢女衣服呈绀宇色,我们的是二目鱼。”分别是蓝色与绿色,但深浅各有不同。
厌言脑子极运转,她回忆着那婢女在阴影外边的衣服颜色,正是那不是绿色,那定然就是浆洗院的下等婢女。
行云问:“怎么?姐姐有什么疑惑吗?行云都可为你解答。”
“我,我想问一下,你们浆洗院的婢女,可以随意出入那芳婷院?”芳婷院指的就是轻舟水榭落座的庭院。
“怎么可能,浆洗院的婢女连浆洗院都出不得。”
厌言正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又听见行云说:“那要是出来收换洗衣物的话,会经过芳婷院,因为浆洗院就在隔壁院子。”
厌言眸光一闪,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行云干笑两声,回道:“这恐怕不行,毕竟姐姐你,不是咱门府上的人。”
厌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向行云道了声谢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至少目前确定了听墙角的人是浆洗院中的下等婢女,此处都是犯了大错着才被派进去,里面统共也就四五个人。
在回宫之时,厌言还是忍不住想跟琳琅说一下今天看到的事,琳琅闻言也不惊,还是一副爱谁谁的模样。但毕竟是在公子府内,还是写了封书信转告给了崔扶月。
崔扶月收到信时已经是戌时了,她在屋子里里的书案前看的,但屋子的门却被推开了,她下意识地将东西藏在了坐垫的下边。
进来的人是傅池衍,他似乎进来时余光就瞥到了惊慌失措的崔扶月,猜到她肯定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他知道,便装着若无其事地向她走去。
“公子怎来了?有什么事,唤我便是。”
“干什么呢?”他轻声问道。
崔扶月立马拿起了一只挂着的毛笔,说:“练字呢。”
傅池衍缓缓走到她的身边,还示意她往旁边挪一挪,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的旁边,看着面前的白纸和这空荡荡的砚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练的无字天书吗?”
崔扶月看到自己就干拿着一支笔,确实也是说不过去。正要再辩解什么时,却见傅池衍在在砚台上倒入少许清水,拿起墨条在沾有清水的砚台上垂直打圈研墨,动作缓慢轻盈,听不见一丝声音。
“不是要练字吗?”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本公子亲自替你研墨。”
崔扶月就这样看着他将墨研好,见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是很想知道她写出来的字是什么样的。
“写。”
“写什么?”
傅池衍当真便思索了起来,想起了青棠院种下的还未开花的海棠树,便说:“那便来一,《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