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尚小,就算在文辞上稍有逊色,也不至于得到长辈的毒辣批判,反而还能得到平日里不多见的高士点评。
想到这里,他当即回道:“好,拿纸笔来!”
只是要写什么,才能让自己在跟乔琰的比斗中取胜……杨修咬着笔杆子琢磨了半天。
他眼角的余光正看到乔琰手下落笔如飞,似乎是腹中早有沟壑,在此时也正好尽数地书写出来。
杨修见此连忙挪开了目光,生怕自己受到乔琰的影响而急躁起来,但见乔琰这个洋洋洒洒的架势,他还真有些好奇她到底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他此前还听祖父分析过乔琰对上张角的第一场辩论,那便是典型的靠着论据之多一蹴而就达成的压倒胜利,莫非她这次还要用此等办法?
可惜他就算再怎么好奇,在两份策论被送入鼎中观内的时候,他也没能提前一观。
谁让他自己也对所写之物颇为满意,不想让乔琰提前知道。
他心中腹诽着字数多寡可不是评判标准,却也不免在对上乔琰沉静的目光之时心中一慌。
这一慌之下他便只能掰着手指计算起了时间门,可怎么看怎么觉得时间门过得好像有点慢。
然而事实上,在他掰完了一轮手指后,这两份策论才被观外仆从送到了许劭的面前。
在观外发生的小插曲,连带着乔琰所说的那句“雏凤清于老凤声”,早在她和杨修开始动笔的时候就已经传到了许劭和在座数人的耳中。
一个是太尉杨赐之孙。
一个是上任太尉乔玄之孙,也是陛下亲自加封的乐平侯。
这样的两个人联袂出现,但凡年纪再年长些,又若是再有官职在身的话,便只怕是许劭不得不评点之人了。
但现在嘛,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滑稽之感。
不过人都是有些看乐子的恶趣味的,总归这些人都挺想知道,这两个孩子为了让自己得到许子将的看重与评点,都拿出了什么东西来。
因杨修交得晚些,便正好压在了上面,许劭先看的就是这一份。
刚看了两行他便笑了出来。
“此子通权达变之能当真有些意思,诸位猜猜他写了何物?”
许劭本就是在自问自答,也没等陈琳等人回复,他便继续说了下去,“他将自己和祖父的问答相对给记录了数条,这答复里颇有童趣,又自有些想法。此子聪慧啊,这下头已有了太尉的点评,不足之处已然列出,我便是再有什么可堪评述之言,也着实不必在此时说出来了。”
“小子捷对,好得很。”
他将杨修的问答集选给搁置在了一边,拿起了乔琰的一份。
他本以为两人相差不过一岁,也都有神童之名,想来应当差别也不至过大才对,可当他拿起乔琰递交进来的绢帛书后,便神情一怔。
这不是杨修那种取巧方式的写法,而是正儿八经的策论。
他越读到后头越觉心惊,下意识便已拍案而起,见其余人朝着他看过来,他忙说道:“元长、公节、孔璋……请速与我一观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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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觉得自己已经数了第八轮时间门了,那鼎中观大门还是紧闭着,就仿佛他们投入了两封书帛后,就有若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得到观中之人的回应。
他甚至觉得周遭之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上了戏谑之意。
偏偏乔琰还老神在在地立在那里,让他想要甩袖离去的想法又给收了回去。
也正是在他的耐心将要告罄之时,这鼎中观的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隙,而后被门后一个中年文士给打开了。
此人踱步而出,手中并未持有任何东西,只是在行出数步到了他们面前后,朝着杨修拱手作了个礼。
他开口说道:“恭喜杨小郎君,子将先生给小郎君的评价是——捷对之才,胆魄可嘉。”
杨修心头一跳。
这虽然只能算是一条中肯的评价,可这条评价对现年还不满十岁的他来说已算是意外之喜了!
话中的意思不难理解,说的是他杨修是个才思敏捷之辈,但也只能算是敏捷应对罢了,现在因为他年纪小,所以给了他一个胆魄可嘉的评价。
但这句评价的意义绝并不只是如此。
这里面还存在一个潜规则。
九岁的杨修敢以这种方式先从许劭这里得到一条评价,那么等到他成年之后便可以再行去找许劭更换掉这个幼年的评价,而不必如其他人一般,为求得一条点评而苦等多时。
这就算是已经有了个和许劭搭话的由头了!
比起他祖父直接被许劭给拒绝了拉拢的情况,怎么看还是他更胜一筹嘛。
他脸上露出了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可还不等他转向乔琰显摆,就已经看到了那中年文士转向了乔琰。
因他表露出的笑意更显温和真切,杨修陡然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便见这中年文士朝着乔琰拱手作礼说道:“恭喜乔侯,子将先生给乔侯的评价是——”
“丹墀对策士,雏凤有清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