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清面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是了。
或许是哪位客人出于好奇,便推开了这扇门,见到了那样惨烈的一幕后,动了恻隐之心,便为母女二人盖了棉被遮蔽身体。
不会是晚晚。
那个时候,晚晚已经跳了湖。
一望无际的深渊中,忽然诞生了一抹希望的曙光,却仅仅昙花一现,随即而来的是更幽深的黑暗。
仿佛置身无边地狱。
这样巨大的落差,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癫狂绝望。
低低的呜咽声似有若无。
裴钰清佝偻着腰蹲在地上,半晌没有起来,素来清隽如松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有些颤。
跪在地上的两名奴仆看见,面前的木质地板上有水渍落下,晕开。
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
良久,久到窗外夕阳彻底落下,厢房内陷入一片无际的黑暗中。
有侍卫点燃烛火,裴钰清也终于站了起身,他有些踉跄的走到窗边,半截身子都探了出去。
裴述面色大变,还以为自家主子要投湖随夫人而去,急急冲过去想将人拉回来,却见半截身子探出去的男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就像被点了穴道般,一动不动。
裴述欲过去探看,背对着他的裴钰清已经站直了身体,抬手阻止了他的靠近。
“主子……”裴述等了会儿,还是壮着胆子道:“天寒地冻,您仔细身子。”
可窗口站着的青年,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
窗户下的铁链、一墙之隔的房间、母女身上的被褥……
这样的巧合,足以让枯寂的井底再度冒出清泉。
裴钰清慢慢转身,大悲大喜之下,他的面色实在不好看,脸上甚至还有清晰可见的泪痕。
他一言不,在房内转了几圈,又回到谢晚凝当日所住的房间,仔仔细细将两间房的布局打量一番。
最后走到哪两名奴仆面前问:“你们进来时,那对母女在哪里,是何等模样,详述出来,任何细节都不许错漏。”
他了话,那两名奴仆自然是知无不言,很多细节也开始绞尽脑汁回想。
什么地上满是血迹,那个年轻姑娘死的惨烈,连腿都合不上。
一直到听见妇人背对着床时,裴钰清那双始终沉寂的眼眸才倏然闪过一丝亮光。
这个房间没有其他藏人的地方,按照他的推测,晚晚跳湖后真的潜入这个房间,能躲避的地方,只剩床底。
所以……又是一个巧合吗?
他不信!
他一双眼眸已经红透,垂眸望向两位跪地的奴仆,嗓音低哑,“你们可知那对母女是什么来历?”
无论如何是死在船上,船家总要悄悄打探一二。
果然,奴仆道:“管事的打听过了,这母女俩是南方人,十几年前一家三口来到北地,经营了一家酒楼,三年前男主人说是回乡省亲,结果再也没有回来过,世道不太平,大家都道是死在路上了,酒楼早两年就关了门。”
至于为什么母女俩为何会出远门,想必也是想回南方寻亲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还是一位风韵犹存小有家资的妇人带着含苞欲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