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承觉得自己再留下来都不合适了,一边惊讶于舒总真的没有责怪他的自作主张,一边立刻隐身。
宋执梳触碰到他的眼神的时候,像被烫到了似的转过脸,胡乱找话题:“舒先生觉得我编的头怎么样?”
舒迎昼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辫子,实在是觉得和其他型没什么两样,但是看到她的侧脸的时候,眼眸又不自觉地落下了一场雪:“好看。”
虽然他说话很像人机,冷冷的,慢慢的,硬硬的,钝钝的,可是很难不让人相信。
宋执梳原本想要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没想到他越说她越紧张,于是只能打开手机想要找点事情干。
她的微信总是有一大堆人在找她玩,她原本想要一个一个回复,可是众多潮流头像之中的一个办公桌很显眼。
是舒迎昼。
在她睡觉披间,他给她来了消息。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消息,宋执梳忍不住心脏打鼓,鼓起勇气点进去之后却现是很长一段文字,仔细一看,是蛋挞品后感。
宋执梳感觉被雷劈了。
她直勾勾地看向舒迎昼,歪了下头,辫子跟着扬了下:“舒先生,给我这个微信做什么?”
舒迎昼听了她的问题也不自觉跟着歪了下头:“你说我敷衍,我仔细想了想,确实做的不合格,所以吃完之后给你写了一份。”
宋执梳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打趣道:“舒先生对我的话怎么这么认真啊?我随便一说,结果还占用了你工作时间。”
舒迎昼原本想说没有占用,但是宋执梳说着“我要朋友圈”,已经兴冲冲地截屏想要往朋友圈,她正准备写文案的手一停,问他:“舒先生,介意我暴露你的身份吗?”
舒迎昼没反应过来,愣在原位上。
他对朋友圈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定义,但是也知道是他的朋友都可以看到。
他忽然有些慌乱,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怎么能让她的朋友知道她和他有交集呢?说不定会怎么想她。
于是,舒迎昼居然说话磕巴了点:“其,其实……”
他刚开口,宋执梳就知道他是想要拒绝,也就微微笑,大大方方道:“不想的话,没有关系的,我不介意。”
她再次低下头,敲打着字眼,只不过手慢了点,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和热情。
舒迎昼知道自己嘴笨,但是不知道原来这么笨。
他心里别扭起来,重新低下头,看着那些一板一眼的字。
宋执梳完朋友圈之后,就端起茶杯慢慢地喝着柠檬茶,舒迎昼则忙自己的事情,虽然刚才的事情让气氛冷了一些,但是静谧中却又带着温馨。
正在宋执梳喝完起身告辞时,一声呼雷响起,她被吓得颤了下,再回神的时候,雨滴已经噼里啪啦地在窗户上敲打着。
下了暴雨。
舒迎昼慢慢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了怔怔望着玻璃的宋执梳,主动起身去拉上了窗帘,然后去开灯,瞬间又亮了起来。
夏天的天气总是这样,说变就变,京都也不例外。宋执梳原本说回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或许看出来了她的无措,舒迎昼低声道:“可以再待一会儿,雨不会下太久,现在出去肯定会淋湿。”
舒迎昼自己也不知道,在像海一般一望无际的孤寂长河里,他居然培养出来了名叫“体贴”的德行。
宋执梳整理好自己的仪态,轻轻摇了摇头:“已经麻烦舒先生很久了。”
男人连忙道:“不麻烦。”
宋执梳低着头静默了一会儿,忽地别过脸:“舒先生都不愿意和我有交集,怎么会不嫌我麻烦。”
她一点也没有使性子的感觉。
她的嗓音本身就温婉柔意得很,本身说话也轻声细语,笑语盈盈的,此时就算话听着像是抱怨,可是从她的口说出来,总是显得像叙事般平淡,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舒迎昼脑子一时间懵,不知道问题怎么扯到了十里八外:“没有。”
“舒先生不是不愿意我在朋友圈提到你吗?可是我和我的好朋友都很喜欢在朋友圈提到对方,因为想告诉所有人对方很重要。”
她看着话并不多,但是只要一说起道理,就像连珠炮似的直击重点。
舒迎昼哪里反应得过来这一句话里面的那么多坑,完全被带着走。
他一边尝试着用自己平时用于计算怎么榨尽最后一点利益的脑子去思考“想告诉所有人对方很重要”,一边又不得不想怎么样才能让对方不要误会。
他确实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有交集,但是原因却不是不喜欢她。
他知道他在年轻一辈那里的风评并不好,所以舒糖虽然仗着他的势力招摇过市,但是在和同龄人一起玩的时候,并不会主动提他;他也知道宋小姐有很多朋友,所以更不应该和他有牵扯,以此招来麻烦。
舒迎昼不会说漂亮话,对其他人来说,他的手段就是他的话,但是在这里却不行。
她像初生的朝露,水灵活泼,他无法那样做。
他只能慢慢启齿:“宋小姐,如果让别人知道你和我有交集,你的朋友也许会讨厌你。”
宋执梳瞪大眼睛,清圆得像夏天池塘里没在浅水的荷叶,她一向娓娓动听的嗓音带了点激动:“你觉得我的朋友是坏人吗?”
舒迎昼实在搞不清她的逻辑,再次否定:“没有,怎么会。”
小姑娘冷静下来,情绪退潮,她慢慢说到“你就是。谁会因为朋友和一个人有交集就讨厌她呢?那样的人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坏人。你不用找借口,你就是不愿意和我交流,我现在走就好了。”
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反应也很快,相比起来,她好像才是那个主导全局的人。
宋执梳提着自己的小包,冲他微微鞠躬,落落大方:“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再追究那天晚上舒小姐的话,舒先生不想和我有关系的话,我不会再来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