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外天空是阴霾的,潮气凝结成雨露,顺着玻璃窗户滚落下来。
身材高挑的女孩穿着并不合身的制式校服,弯着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立式书架上落下的灰尘,偶尔会朝窗外张望一眼。
麻生真今年十八岁,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上大学,而是找了一份玩具店的工作。
她没有钱继续上大学了,父母离异后她就一直跟在奶奶身边,靠奶奶的养老金生活。
也会趁着业余时间,和奶奶一起制些物美价廉的手工饭团,拿到电车上售卖,只是收益微薄。
这些年来,麻生真遇到最为珍贵的一笔收入,就是某位西装革履的先生递来的一只顶级的百达翡丽腕表。
那位先生很年轻,应该和她差不多大。但人与人的界限,已经如此泾渭分明。
真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见了足够的善意和尊重,但也下意识地感到怯懦和自卑。
她不清楚什么样的家庭出身,才能让人随意解下一只逾千万(日元)的腕表作为一顿支付餐费的酬谢。
倘若卖了这只表,那么无论是供自己上完大学,以及和奶奶改善生活的钱都有了。
但真没有,尽管她并没有放弃上大学的理想,但她还是决定靠自己努力工作攒钱。
她没有恋爱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男孩会在大学里等她。
而那只表则被真贴身带在身边,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或许她再也遇不到那位年轻的先生当面表示谢意,也至少能让她有个好运气。
可最近玩具店的运气不是很好,好心招她当员工的店主前两天被黑帮勒索了,街面上的帮会说这家店以前是给他们交保护费的,现在改成玩具店也要继续交下去。
否则他们会砸了整间店面,砸店之前他们每晚都会派人在店里坐着,面目狰狞的混混会吓走所有前来买玩具和漫画的客人。
“叮当”一声,门上青铜小铃响了,进门的是个穿白色长风衣的家伙,腰间吊着跟和他身高不相衬的棒球棍,随手将沥着水的伞靠在门框边。
“今晚还是你值班啊?”那家伙熟人似地打招呼。
“欢迎光临。”真则躲在柜台后面,用收银箱挡住自己,用颤巍巍的声音说。
这几天都是她一个人值夜班,混混则坐在店中央玩着球棒,这种事情就算报警也无法处理的,反而会激怒他们。
所以真悄悄打了黑帮的热线电话,希冀能得到妥善的处理。
高中毕业的她很珍惜这份来之毕业的工作,不希望玩具店就此倒闭。
歌舞伎町的野田组规模不大,但一向以勇武出名。
野田寿从上学时候就一直羡慕混黑帮的,因为他堂哥野田浩三也是其中一员。他们穿着袖口绣有螣蛇纹的长风衣,大摇大摆地出没在东京各个繁华街道,所有路过的行人都要为之避让。
野田寿为此下定辍学跟随堂哥混黑道的决心,浩三非常欣赏堂弟的志气,于是将名下的七家店交给他打理。工作倒不复杂,就是按月收保护费。
手底下还跟着几个混混,每次进店都会有店主鞠躬问好,不用吩咐就将保护费送到野田寿的公寓里,日子倒也过的滋润。
毕竟歌舞伎町内的店,大多逃不开与红灯区有关的生意,大有油水可榨。
只是这些天,野田寿名下的成人情趣店竟然将店面转租,被新店主改装成了玩具店,并拒绝交保护费,让野田寿手底下的生意大幅缩水。
这事令野田寿大为恼火,决定借机立威,让店主知道冒犯野田组的代价。
本来野田寿是不用每晚来店蹲守的,只不过他是个漫画迷,就连身上的长风衣也是仿照火影里的四代目波风水门的制式挑选的,晚上闲得无聊还不如蹲在店里看漫画。
混黑道时间长了,他也觉得按时收保护费,偶尔纠集人手带上球棍砍刀,吓唬些店主的生活没甚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都很现实,没有那么多兄弟义气,谈的都是些利益纠葛。
有钱的人肆意享受着社会的一切资源,没钱的人被迫沦为金钱的奴隶。
还是漫画好,尤其是热血漫,都是男人的世界,大家只要一说友情啊羁绊啊未来啊,就顿时热血上头地开始冲锋。
还没有待野田寿完全沉浸《JoJo的奇妙冒险》漫画中,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年轻人不由皱着眉起身,将漫画册胡乱塞入书架中,手中棒球棍不断击打着掌心,摆出凶狠狞恶的表情,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进门买玩具。
然而门被推开后,五个黑色长风衣的人站在风雨飘摇的门外,无声的闪电照亮了他们敞开黑衣的丝绸内衬上繁华锦绣的浮世绘,青厉的夜叉、斑斓的猛虎、赤裸的美人以及凋落的樱花。
最中间的年轻人面容英俊而神色清冷,他缓缓为自己点了根香烟,率先抬脚踏进店内,仅仅是随意一个眼神就令野田寿份外惶恐,仿佛全身都被看穿般毫无意思。
野田寿听说过这些人,本家的执法人,比起他们这种只会拿着钢管吓唬人的小混混来说,这些人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真则欣喜地望着来人,她和一个黑道有联络的同学熟悉,要来了一个电话号码。同学说这是本家的求助热线,告诉她如果遇到黑帮威胁无能为力的时候,可以试着打这个号码求助。
真拨了电话,当时接电话的是甜美的女声,为了争取本家出面,真大着胆子添油加醋地说街上的混混多么凶残,告诉她这件事本家会派人解决,请她稍待。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真。
女孩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尊贵的本家竟然还真派出了执法人。
“你……你……”
野田寿悲哀地现,面对中间那双拥有邪眼的男人时,自己腿在不自觉地颤。
路明非狗腿似地搬来一张椅子,体贴地放在源少主身前,却被凯撒抢先径直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金头蓝眼睛的年轻人率先出审问,路明非当场退至一旁,睥睨着眼大声转译:“凯撒太君问,你滴?什么的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