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情侣关系,雷耀扬是个恶贯满盈冷血无情的毒枭,即使表面有正经生意做掩护,能和政界人士谈天说地…却也不能洗白他的真实身份,而他也不可能会为了自己…放弃多年搏命拼杀得到的地位权势,轻易和程泰那老鬼反目成仇。
那如果雷耀扬知晓了她与程泰这一层关系…知道了她是为了接近仇人而利用他…他又会如何抉择?
各种惨烈后果她设想过无数次,可现在她已经无法参透那男人的想法。
待洪兴一众人离开,酒气绕身的骆驼才注意到坐在东英双虎中间的齐诗允。
只见精瘦老人笑盈盈走上前来落座,无需多问他也一眼便知,她就是那个惹得向来冷静自持的奔雷虎喜怒无常的神秘女友,不过能让雷耀扬正经拍拖还带来同他见面,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
此时,厅内只有下东英三位堂主和龙头,就剩她一个女仔坐在几个大男人中间,神色倒显得有些不自在。
“诗允,叫骆生。”
见骆驼过来,雷耀扬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开口向她介绍。
“骆生好。”
虽然是头一次亲眼见到东英龙头,但或许是骆驼的样子比起旁人看起来更平易近人,齐诗允心里也不那么排斥,淡然上扬起唇角乖乖礼貌叫人。
骆丙润应声点头,脸上露出慈祥满意笑容,想起之前乌鸦私底下就跟他闲聊八卦过这女仔,觉得她极有意思,故而又再度开口与她攀谈:
“齐小姐是马报记者?真是好犀利,我听说马报好像很少有女记者?”
“不过我对赌马不大有兴趣,不然还要跟你请教一二。”
“骆生好客气,请教不敢当,我也只是因为工作关系懂点皮毛。”
“写马经确实是阳盛阴衰,我们周刊部加上我一共才五个女同事。我是去年才被调到马经周刊,之前一直在新闻部。”
说这句话的同时,齐诗允用余光扫视一旁的罪魁祸首雷耀扬,这件事不管想起来多少次都让她觉得生气。
男人又燃起一根雪茄,脑中不由自主想起两人偶然结识的那个雨夜,再过不久他们相识就快一年。
那晚,就像是命中注定的指引,她好像不知不觉就闯入了自己的世界,叫他在也移不开眼。
他想起在大排档抬头看见她的模样,想起他在隧道口撞见她的迷茫窘迫,想起他们在同一把雨伞下的眼神交汇…与她在一起的所有画面场景他都牢记于心,这不长不短的一年内可谓跌宕起伏悲喜不断,实在发生太多事。
但前所未有的矛盾感也在心中反复交织,雷耀扬自认早已不是曾经感情用事的愣头青,可齐诗允的突然出现,却将他固若金汤的堡垒和高墙一点点拆卸毁坏,早就已经无法还原。
可即使是已经钟意她到入骨入血的地步,他也不能稀里糊涂任由她利用。
今天会选择带她公开露面,也是想要看看她究竟想要玩什么花样,可她好像隐藏得太好,到目前为止都未让他发觉异样。
厅外依旧喧闹,饭桌上骆驼一直问东问西,这小女人也轻松地应对自如,乌鸦和笑面虎时不时插几句嘴讲笑,气氛活跃轻松不少。
此时骆驼近身家强一阵小跑进来,通知在座几人和合图龙头程泰刚刚驾临,正带着一众细佬在天后祠外上香参神。
“哗!这傻佬,现在才来?”
骆丙润不由得笑,程泰这老家伙消失了好久现在终于肯露面,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悄悄驾鹤西去了。
“齐小姐,食饱未吖?等下带你看看我们元朗的还神和抢花炮,一定劲过蒲台岛!”
刚才听到程泰的名字,齐诗允心脏重重的跳动又下坠了几秒,但还好反应快,神色自若也及时回上了骆驼的话。
身旁的雷耀扬若有所思呼出一口烟雾,并没有及时察觉齐诗允的细微变化。
两叔侄自上次程啸坤被送医急救后就未再见过,听说因为那衰仔的子孙根状况不容乐观,这老家伙沉寂许久,前几个月程啸坤去了国外想要做补救至今还未返港,也不知砸点钱修复程家还能不能有后。
雷耀扬本以为这老鬼今天不会出现,没成想他还是来了。
因为在赌场打了程啸坤那件事,他不愿让齐诗允再回忆起那些不开心,暂时也不想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加上那傻佬爱发癫又口无遮拦,想着最好还是不让他们碰面。
几人说话间就起身往外走,骆驼领头走在最前,乌鸦笑面虎紧随其后,很快厅内就只剩下一男一女。
雷耀扬灭掉雪茄又抬手整理衬衫领,齐诗允平复好心绪拿起背包,绕开坐凳正想要先他一步走出去,却听到男人在背后低声开口:
“这两天太忙我都没睡好。”
“抢花炮没什么好看的,等我同泰叔打个招呼就带你先走。”
齐诗允脚步滞住,看来他并没有要带自己去见程泰的意思。
但即使自己心中已经做好随时会见到那恶人的准备,却也还是抑制不住的失落和忐忑。
她转过脸看向雷耀扬,只是平静的点头说好。
眼看已经过了两点,古庙外聚集了更多信众,此时气温少说也有二十八度,阳光愈发强烈刺眼,让人忍不住抬手遮挡。
齐诗允一路跟着雷耀扬,两人走至庙外大榕树下他才停下脚步,只吩咐她和加仔在一起等候片刻。
此时,正殿天后祠外围满一群社团人士,个个都生得悍勇,为首的老人两鬓斑白,着石青色绣金龙对襟唐装衫,虽然身材微胖个头不高,但气场极为不同,一看便知来头不小,纵使不认识的见了也要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