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没有什么生物在面对死亡时还能保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帷幕拉开,星期日看见舞台的中央放着一台华贵而精美的管风琴。
原本的设想里,他试过用钢琴演奏这支曲子,但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只有管风琴才更匹配秩序力量所带来的宗教氛围。
尽可能保持步态的稳定,不让观众们看出自己的虚弱,于是短短几步的距离长得好像人生。
当他终于在管风琴面前坐下的时候,星期日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和舒适。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按照预想中试弹了一段小步舞曲用来炫技——他需要节省些体力来应对马上将要到来的挑战。
星期日的记忆力一直不太行,回忆起梦境里那支刻录在唱片上的音调,他深呼一口气。
〈扰乱世间者不得存留,贪婪者无应苟活;狡诈多变之混沌,是之为宇宙秽尘废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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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因为有幸奏响这崇高的乐章而喜悦的颤抖,但作为演奏家的素养令他强行命令自己的身体冷静下来,就好像之前他命令那些傀儡一样。
“「秩序」的太一仍守护众生的时期着实闪耀,祂神迹拂过之处,总有天外合唱班的歌声渺渺,那些音符呈现立体的纵向排列——而其组成的圣歌,即是祂自己的声音。”
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时而激昂,时而哀婉,它们全都建立在星期日压榨自我,献祭一切的基础上,这是一支神圣的歌,这是一泣血的诗……
赞颂吧,庸庸碌碌的世人!赞颂吧,浑浑噩噩的众生!万象新天,理应听我调律!
此即是——天外大合唱!
台下的观众在乐声中如痴如醉。
很可惜,这里的“如痴如醉”不是简单的形容词,它具有写实的意味。
这些人们都眼中满溢着狂热而信仰的光,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位瘦削的演奏家,而是传递神谕和福音的上界使者。
【齐响诗班·多米尼克斯】
这尊秩序的将领不会真正的死去,只要有人还信仰着独一无二的律法和共鸣,他就能够从无尽的荒原里升起,如那天空中最伟大的星体。
星期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驾驶着新生的齐响诗班,他越过被支配的人群向着观众席上的王凯文掷出指挥棒。
“来吧,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与我战斗。”
“将我这驳杂不清的满是污浊和亵渎的余党用你那至高无上的力量撕碎,或者陨落于这无可违逆的旧时代之下!”
“来!我的敌人,我的同道!到我身边来!向我证明你比我更适合带领这些人们走向明天!向我证明,你拥有保护这个世界的力量!”
没人知道的是,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星期日在齐响诗班的包裹下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他的身体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裂纹,如同被摔落在地的瓷器。
这是代价。
这是他这个蝼蚁试图以凡人之躯引动整个匹诺康尼的秩序命途能的代价,是“伊卡洛斯”直视太阳不可避免导致的失明。
而面对着星期日这看似是在耀武扬威实际上更像是在求死的挑衅,王凯文并没有感觉意外。
他虽然看不穿齐响诗班内部星期日的具体情况,却能够通过〈丰饶〉读取周围游离的命途能,从而知晓这个男人现在有多么虚弱。
“既固执又愚笨。”
如他所愿是不可能的,无冤无仇王凯文还真没把周天哥给当场剁了的想法。
更何况,他早就做好准备了,他算到有这么一天某个不要命的秩序行者会选择放手一搏。
还记得之前他第一次见到星期日说了什么嘛?
没有给星期日反应的机会,一只有力的手化掌为抓,从前到后把齐响诗班打了个对穿。
“这都是你的错,星期日。”
说着意义不明的怪话,王凯文握住了这个人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然后手掌用劲,大力挤压,完成了简单粗暴的心肺复苏。
“〈请〉,遵守纪律。”
“梦境里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伴随着这话语,星期日再熟悉不过的〈秩序〉逐渐加载在他的身体上,只是这一次那力量上带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他作为人类的本能在抵触着那个看上去温柔无害的“请”字,但最终还是不能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