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时代的模糊心动,面对阶级落差的微妙感触;十八岁当天,进入时却问她“记住我了吗”;主观上得不到任何回应,客观上又总是被保护和拯救;终于逐渐得到浪漫对待,但每当想要不顾一切,预警始终如影随形。
这些都太沉重了。
如果挣脱来看呢?
他不是她的良配。
更何况,以他那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如果察觉她这样想了,也许就会放弃。
她真的了解他。她打赌,哪怕她已经这样决绝,他都没有怀疑过她的感情。
在他心里,爱他已经是她的出厂设置。任何故障败坏到无路可退,无非刷机从头来过。
应怀逸和她一样背着书包,同样年轻而青涩。正在抬手看时间,放下后她就如期出现:“一一。”
微微惊讶:“剪头了?”
她剪了个利落的齐肩,虽然刘海还在。
商忆点头。 他们去银灯食府。
他们用母语交流。
他们有类似的困扰和憧憬。应怀逸告诉她,如果想直博去美国,争取用交换和暑研先拿推荐信,去年他已经在南洋理工待满一个学期,老师就是伯克利博士毕业,六月又要出。
交换两个字让商忆愣一愣。
随即失笑。
她从小就想读博士的,虽然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听起来很厉害,像小小姨一样。所有被称呼ms(小姐)或mrs(女士)的时刻,都可以要求对方更换为dr。
这是唯一一个脱离性别桎梏的称呼。
但是后来,只是变成她企图和另一个男人“看上去般配一点”的手段。
对于他的家庭而言,女孩任何单项都不会成为唯一考量,但绝对的美貌或社会认可,可以获得一点绿灯。
当时她很理性地分析自己,前者她没有,这个没办法,而且至少也不拖后腿;但后者还能够努努力。
在这个过程里,她本人最初的梦想被长期淡化,只一心想着如何和他相爱。
这就是她的“理性”。真的不是良配啊。
一一忽然拨动桌布:“那个……我有话想说。”
应怀逸示意她说。
“我的确正在脱离一段不健康的恋爱关系。”商忆望着他,语气诚恳,“但并没有喜欢你。”
他反应极快:“这话好像有愿意和我接触的意思。”
随后笑起来。笑容是简单而直接的阳光气息。
“……我不知道。不一定是。”商忆想一想,“其实我不相信什么念念不忘的剧情。”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像她这么傻的人。
但对方比她坦荡:“你也可以理解为趁虚而入。对我来说,你很可爱,很漂亮。”
反应真的好快,也不作伪。
她终于也笑了:“可是我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他表露二十岁男生的观点:“看价值的是交易,我只是对一个女孩子有好感。”
语毕挠挠头,微微窘迫。
她又怔一怔。
她觉得她没有再被交易两个字刺痛。
“也不是非得……要是可以申到phd的话,说不定可以互相鼓励。”他没好意思看她,“西海岸学校很多……不过就算不在一个州,也很方便。”
她答非所问,语气淡漠:“我经历的是一段很特别……很完整的恋爱。”
“我知道。”应怀逸温和望着她,“而且是喜欢很多年的人。”
商忆没有否认。 “所以你不可能和他和好了。”
他扬眉的动作让她感到某种熟悉,立刻警惕收回心绪:“因为沉没成本吗?”
“也不是吧。就是觉得,连跟你这种性格都谈不下去的男生,大概率是真没救了。”
商忆沉默,直到忍不住再次笑起来。
她的确已经尽力了。
学校已经放开预约参观,但日常还要刷卡,外人不让进。应怀逸礼貌送到门口,商忆挥手说拜拜。
没有什么荷尔蒙触动。不过,她低头检查消息,认真思考以后维持联系的可能。
做朋友是没问题的,但如果他不能完全戒掉对关系的期待,好像又还是不太好。
不管怎么说,她连他的名字都没打对,这不礼貌。于是一边伸学生卡,一边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