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殿,瑄傲高坐正殿之上,文武大臣依次站满大殿两侧,吴禄海高宣:“宣漠北国使臣觐见~”
沐彦君身穿月牙白银丝暗纹的锦衫,腰间宽边玄银色的腰带,在阳光下特别显眼,黑没有全部束起,散在身后的丝却并不凌乱,玉镶金边的冠,让他慵懒的气息中透着贵族高雅的气度。
瑄傲注视着他从殿外缓缓走来,此人虽乍看之下有种温润如玉的文雅书卷气,可瑄傲却在他那双如墨般的黑眸中,看出几分野心和莫名狂热。
沐彦君带着使臣在殿中央站定,双手平肩抬起,手掌交叠向下平于眉间,身体前倾,“漠北国沐彦君携使团见过皇上。”
他行的是漠北国的见礼,不卑不亢,气度从容。
瑄傲处之泰然回道:“二王子和使臣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赐座。”
大殿内庄严而肃静,漠北国和无双国交战了几代君王,数百年来这才是两国的第五次和谈。
漠北国地处偏远,物产没有无双国丰富,但他们守着无尽的铜矿和铁矿,筑起边防,漠北历代君王都骁勇好战,一直觊觎着无双国的大片粮田国土,数百年来边境线在两国之间划了又划。
从无双国祖帝起,无双国的边境城终于不再被攻破,坚守了数十载,但漠北国依旧不死心略略来犯,大小战争不断,让边境几个城池的百姓苦不堪言。
这次如果能和谈休战成功,对无双国乃至漠北国边境的百姓都是天大的好事。
又落了一场秋雨后,最后一丝的暑热也散去,这几日绿萝把林夏的新秋衣也赶制了出来,雪青色的云雁对襟细锦衣衬得她身段窈窕,合身又衬肤色,林夏好像小时候过年得了件新衣裳一样,在铜镜前照了又照。
小桂子哒哒哒的脚步声从院子里近到门口,“林婕妤不好了,我刚才在宫里听到一个有关璇玉公主的消息。”
绿萝本想数落他慌慌张张的不懂规矩,一听是有关璇玉公主的,忙问:“什么消息?”
小桂子看样子也很吃惊,深深的咽了口口水,才道:“大家都在传,漠北国的和谈使团昨日在朝堂上,向皇上提亲,漠北二王子要迎娶璇玉公主。”
“什么?”
这消息惊的三人齐呼出声,林夏更是呼得站起身来,急切的问:“你这消息从哪里听来的,可靠吗?”
“现在宫里都在传,说漠北二王子这次亲自来和谈的目的就是希望两国联姻,如果皇上同意他迎娶公主殿下,漠北国也会让本国的明珠公主嫁给皇上为妃。”
林夏忿忿:“太离谱了,两国的政治问题为什么要用女子的婚姻来解决,把璇玉充当成一枚价格昂贵的筹码吗?说的好听是联姻,实际就是一场交易,把两个弱女子作为彼此国家的人质,互相制约。”
林晨雪也赞同林夏的话,但她却无法大声说出这些话,女子在世,婚姻本就不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罢了,璇玉如此尊贵的身份,依然会要被当作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远嫁他国,从此与家人和国家分隔天边。
而此时的祥宁宫内,太后更是气愤到脸色都变了,这漠北国好大的盘算,竟敢打主意打到璇玉头上来了,虽然和亲联姻本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消弭兵戈争战,寻求和平相处的方式之一,但要她的璇玉远嫁他国,成为和亲公主,那是往往不可能的。
太后手中的佛珠碰撞出极大的声音,语调中满是急切,“皇上还在勤德殿议事吗?”
沈嬷嬷稳住太后,温言安抚:“太后先别急,皇上不会那么快做决定的,老奴已经安排彩云在勤德殿外候着了,左大人一走,彩云立刻就会请皇上过来的。”
太后现在最怕的就是皇上和众大臣商议后,就同意漠北国的和谈条件,毕竟不动用一兵一马,用一个女人就能换来的和平,那些国家重臣平时虽然心里各有各的算盘,但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没有人会不同意的。
关键皇上不是璇玉的亲皇兄,又自小不在宫中长大,和她们本就亲情淡薄,他肯定考虑更多的是国家利益,不会在乎璇玉今后的处境。
她虽贵为太后,但实际就是个空架太后,膝下无子,朝堂中无深厚根基,连最亲近的安王都不在都京城。
皇上登基几年后,朝中大臣几乎都已为他所用了,这时候谁也不会站出来替她们孤儿寡母说上一句话的。
瑄傲来祥宁宫的时候,太后头风作,沈嬷嬷正在服侍她喝汤药,看见他进来,太后推开汤药,稳住自己的情绪,
“漠北国提出的和谈条件,皇上准备如何决策?”
瑄傲当然知道太后的心思,昨日漠北使臣才说出和谈内容,他心里也是极不喜欢这种政治联姻,可左大人几位重臣却都是一致赞成,
两国联姻能换来二十年的边境安宁,能大力缓解现在兵马粮草各种物资的囤积,趁这几年好好展皖南地区,让它成为无双国下一个大粮仓,国库渐渐充盈起来,如此后盾修建强大,到时候漠北国更不敢轻举妄动了,怎么算两国联姻都是现在最好的途径。
“和谈是大事,朕需要和众大臣慎重商议,漠北二王子今日说了,他会在都京城多待些时日,浏览一下我国的风土人情,这个决策朕会认真考虑,不会那么快下的。”
太后见他避重就轻,语气悲凉起来,“哀家明白,璇玉身为皇家公主,自是有责任替无双国扛起这次的重任,可皇上你也知道,璇玉她从小身体就羸弱,好不容易得到高僧指点,有个静安寺能让她免除一些病痛。”
“这如果到了漠北国那么偏远的地界,病痛复,那该如何是好。”
“母后知你待我敬重又孝顺,可璇玉是哀家最后的命根,只要皇上不让璇玉远嫁到漠北,哀家愿从此撒开手,不再过问世事,一心只在后宫静心礼佛。”
能让太后放弃她一贯看重的权势,只为换女儿一生幸福,果然再有权谋手段的人终有软肋。
瑄傲心下微颤,也许他不该这样理解,一个母亲给予全部孩儿的爱不应该用得失回报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