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瑄傲宣召沐彦君进宫一起游了南花园,其后就一直在勤德殿未出,直至华灯初上,沐彦君面色沉重的出了宫。
两日后沐彦君携使团离开都京城回了漠北国,走时也不再提及迎娶璇玉公主之事。
瑄傲带领朝臣送别沐彦君时,楚扬率领两千禁军在永安县围了安王府,而平川带五千人马和李煦里应外合,攻下了苍梧城和西山基地,生擒住董大彪等人,全部押送往都京城。
林晨雪也接到陪同璇玉公主回宫的圣旨,一行人历经三个月终于回到皇宫。
太后和璇玉公主母女二人相见,相互抱住潸然泪下,璇玉公主见太后几个月未见苍老了许多,想到自己在宫外担心受怕那么长时间,更是悲从中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
太后一会擦拭自己的脸颊,一会又帮璇玉公主拭泪,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才忿忿的道:“没想到你这次和亲的风波,竟然是安王在背后搞出来的鬼,真枉费哀家从小到大一直疼爱他。”
“他回回有事总是来要钱要人,哀家哪次没有帮着他,往日里他对皇上不恭敬,哀家还替他遮掩,真是想不到养出这么个包藏祸心的白眼狼。”
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璇玉公主在静安寺,已经听林晨雪和林夏和她说了,她当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呢?在她记忆里宗哥哥是最和蔼可亲的,对她从小又是极疼爱的,怎么可能在背后怂恿让自己去和亲呢?
“母后,会不会是皇上弄错了?”
璇玉公主始终不愿相信安王会如此对她,“我想见见宗哥哥,亲自问问他,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太后看着单纯的女儿,也许她永远也想不到人性在利益面前有多可怕,皇家氏族里多少的亲情都是被出卖和背叛的。
朝阳宫内瑄傲身着墨绿色毛边刻丝鹤锦袍,正在书案前批阅奏折,身影被灯光映照得宽阔伟岸,这是瑄傲登基以来,璇玉公主第一次主动来朝阳宫。
瑄傲就像早知道她会来一样,让吴禄海给她备好了玫瑰花茶,暖暖一杯下肚,璇玉公主迟疑着还是开了口:“皇上,让我和亲到漠北国,真得是安王的主意?”
看着她苍白的脸,瑄傲声音和缓:“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朕已经和二王子沐彦君达成协议,璇玉无需再担心联姻的事,只要你不愿意,朕绝不会让你在婚事上受一点委屈。”
看着被她一直嫌弃冷漠又没有亲情的瑄傲,此刻声音里透着对她暖暖的安慰,心里满是感动。
璇玉公主低垂着眼眸,但声音坚定,“我想见安王一面,可以吗?”
安王现在被关押在天牢,没有他的旨意谁都不可能见到,瑄傲见璇玉公主心意已决,也不想阻止,有些真相必定要她自己去面对。
天牢里的墙壁和地面都是粗糙的石头铺制而成,高高的墙壁上只有一扇狭小的窗口能透进一缕微弱的光,随地胡乱铺着一层乱蓬蓬的茅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楚扬带着璇玉公主来到关押安王的牢房前,让狱卒打开牢门,他不怕安王会伤害璇玉公主,因为他四肢都被锁上了铁链,而且他就在璇玉公主身后,安王的身手不可能快得过他。
安王面对着墙坐在一堆茅草上,寒冷的天气他只穿了件普通的长袍,长披散在身后略显凌乱,身上没有被用过刑的痕迹,牢房里也算干净,看来皇上对他还是顾念了亲情,没有苛待他。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璇玉公主嘴唇微微颤抖,不知如何开口,昔日里安王对她亲切的笑容,牵着她稚嫩的小手在宫里各处玩耍的景象浮上眼帘。
安王听见动静缓缓回过身,看见璇玉公主时眼底闪过一丝伤悲,但很快就被不甘和愤恨掩盖住。
他目光狠狠的盯住楚扬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王是败在沐彦君那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身上,你们不用集体来看我笑话,皇上用的也是阴损的招数,并不光彩,本王到死都不服。”
楚扬冷哼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安王如果不是做了太多谋逆的罪行,任谁的阴招也是扳不倒的,事到如今你还不知自省。”
安王对楚扬的话无力反驳,又用血红的双眼看向璇玉公主,“你也是来看本王的落魄样吗?”
“哈哈哈…是,是我给沐彦君出的主意,让他迎娶你,我就是要你和亲到遥远的漠北,那同样肮脏的皇宫内,孤苦无依,和太后那老虔婆骨肉分离,让她也感受到生离死别的痛苦。”
璇玉公主看着他满脸仇恨的样子,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为什么?宗哥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难道忘了,我俩一起在祥宁宫的日子吗?”
“那时你明明对我和母后恭敬有爱,亲厚友善,大太子哥哥离世,你幼年丧母,母后我们三人就像一家人一样,你,你为何想要我们至亲分离?”
“哈哈哈。。……”安王又仰天大笑,“我们三个人就像一家人?”
“那时的我如果不对你们恭敬有爱,你以为我能活到今天吗?你以为我母妃真的是病逝吗?”
安王血红的双眼红的更深了,“当年你的母后产下大皇子后,看后宫所有的皇子都觉碍眼,生怕谁都会和她的儿子争夺了太子之位。”
“那时父皇只是多查看我几日功课,她就视我和母妃为眼中钉肉中刺,看似关心我们母子,却把放了慢性毒药的膳食和汤羹,隔三差五就送进昭和殿,还让人在殿外候着要我们吃完。”
“我母妃怎会不知她在里面做的手脚,可为了保全我,每次还要把我那份也都吃完,所以不到一年就离世了。”
“要不是我装弱卖乖,日日在她跟前讨你玩笑,让那恶毒的女人放松了警惕,你以为她会放过我吗?”
安王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一倒而出,心里松快了许多,更是放肆的接着骂:“好在老天有眼,她的儿子也死了,看着她憔悴痛苦的样子,我高兴的好几晚都睡不着觉,那时我就誓,总有一天,我还要让她再尝尝骨肉分离的痛苦。”
璇玉公主只觉得寒意从脚底一直爬到她有些麻的手臂,她声音颤:“你,你胡说,母后待人历来宽厚亲和,从,从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你血口喷人……”
不待璇玉公主说完,安王又冷笑两声,“哼哼,待人宽厚亲和?你去问问皇上,他当年的幼时离宫,其中难道就没有那毒妇的手段吗?”
看着他狰狞的面孔,笃定的神情,璇玉公主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两步,楚扬疾步向前扶住她,看向因泄出来而极尽狂笑的安王,不再理他,搀扶着璇玉公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