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主仆交代完了,夏町回了自己房间,两位佣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去,没过多久,楼道里的壁灯统一熄灭,整座小楼笼罩在寒冷的月色中。
许嘉音颓然离开墙壁,踩着细碎的灰尘往下,摸黑走到房间门口。
他埋头静站好久,手指松开了又握紧。
来都来了,只是看一眼而已,这个人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他?
像是命中注定的某种必然使命,他凛然面对房门,深吸一口气准备推开。
却听闻十分轻微的“啪”的一声,脚底的门缝露出一扇灯光。
许嘉音握着那光滑金属的门把手,呆站在门口忘了要说话。
里面的人,醒了?
好似要验证他的判断,紧随着里面传出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响,显然是有人醒了。
许嘉音悄无声息地松开把手,转头就往楼上走,赶在被现之前,躲进自己的客房。
心脏砰砰直跳,两个手掌里密密麻麻的汗。他后背紧贴房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许年代久远,这栋房子的隔音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听到佣人们匆匆忙忙的脚步,夏町也被惊动起来了,几人在楼下你一嘴我一嘴地说话,虽然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无外乎嘘寒问暖。
许嘉音悄悄松了一口气,顺着门板滑下去,坐到地上休息。
只是,手掌刚一按到地板,弹似缩了回来。
怎么这么多灰?
他不记得客房里有这么多灰?
许嘉音隐隐觉得不对,爬起身来察看,却又不敢轻易开灯,只得拿出随身带的手机,用微弱的屏幕光照亮。
不照还好,这一照,险些把他吓死。
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张巨大的人脸正对着他,吓得他往后一栽,后背却又靠上软绵绵的东西。他一个激灵转身,又是一张巨大人脸,正对他做微笑的动作。
一颗冷汗沿着额角滑下来。
这不是他自己吗?
还好是虚惊一场,许嘉音重重呼出一口气,借着屏幕光打量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自己”,原来是个等身抱枕。他回头去看地上那张人脸,原来是一幅画,而且画风异常熟悉,不正出自他手又拜托副社丢掉的那幅吗?
两样诡异的东西,同时出现在周赦家里,确切说,是仓库里。
是的,他慌里慌张跑上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走错房间了,这里根本不是暂时居住的客房,而是一件灰尘满满的杂物间。
他的抱枕,他画的画,通通被丢进杂物间。
许嘉音擦擦鼻尖的汗珠,轻呵呵笑出声来。
他还看见了什么?那幅画旁边的架子上,扔着另外一幅画,颜料还很鲜艳,染着一片可怖的红墨水。他颤颤蹲下身去,拂开并不算重的灰尘,在画作角落里找到了署名:
二年x班,许嘉音。
许嘉音叹息一口,再度有了流泪的冲动。
他清楚夏町不会骗人,可当亲眼看见血淋淋的证据,还是难以承受在所难免的冲击。
门外忽然有脚步声,伴随佣人的说话:
“您说不准我们任何人开门,我们不敢擅自做主,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不过刚刚大少爷给他送了水和药,听说也是刚醒不久。”
许嘉音心道一声糟糕,关了手机冲到门后,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听见门把手扭动的声音,不是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