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傅竟行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彼时酒店的钟表指针刚刚跳过九点钟。
顾恒与周山,还有其他下属早已收拾妥当,只等去医院接到聂小姐,就返程回去宛城。
却唯独少了一人,迟迟不见下楼。
九点十分,聂掌珠端着一杯温水将手里一捧保胎的药吃下去,小腹内丝丝缕缕的疼不得好转,昨夜忽然下雨降温,她着了凉,却不敢吃抗生素类的药,只得麻烦酒店厨房熬了姜汤送来。
喝光了汤水的碗还在桌子上放着,甜白瓷的小小一个,褐色的汤汁从碗口滴落,像那不见天日的晦暗天空。
喉间热。辣。辣的,感冒的症状,却还不见好转。
头重鼻塞,她试了几次,下床不过走几步就眼前黑一阵晕眩,只得又躺回床上,今日该回去宛城,她不想因自己耽搁了行程,生病也好,就在杭州多逗留一日,正好与他避开。
她有顾恒的电话,就拨通了打给顾恒。
一行人等在大厅里,顾恒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一眼号码,像是手被烫到了,手机差点就摔在地上。
走过去傅竟行的身边,将手机拿给他看,等他的吩咐。
他却只是扫了一眼,眼神淡淡的,声音也是平缓:“你接就是了。”
顾恒抖着手接了电话,听到掌珠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先送二姐回去,我明日一人回去就行,不要耽误了大家行程……”
顾恒不知如何回答,支吾了一声挂了电话,小声将掌珠生病的事与傅竟行说了。
“找医生来看看,我们先走。”
他很快就给了答复,一边低头,将手腕上衣袖往肘上捋去,一边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
傅太太倒是叫住他:“……那样小小一个女孩儿,生病了一人在酒店多可怜,怎么说你也叫她一声三妹妹,总该上去看一眼。”
傅太太不明就里,说的真切坦荡,顾恒和周山对望一眼,都没能忍住看向了傅竟行。
“顾恒,你代我上去看一看三小姐。”
“是,先生。”
顾恒不敢多言,转身走去电梯。
傅竟行却脚步未停,直接走出酒店站在玻璃廊檐下,望着外面淅沥不绝的雨水。
他又想起那一日,在星耀楼下,她被雨水淋湿的墨绿色的裙子,衬的那肌肤怎生的雪白,她缩在他怀中瑟瑟轻颤,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像是蝴蝶沾湿了翅膀,再飞不起来。
而她的翅膀,也是被他扭断了,她原该被人捧在掌心,享尽这世上繁华无数,无忧无虑,而不是如今这般,栖身在污泥之中,被套上沉重枷锁。
他站在台阶上未动,身后一行人也不敢上前,傅太太不明所以,走去他身边,看了看外面雨幕,回头蹙眉对周山道:“还不拿伞过来,傻站着。”
周山赶紧傻乎乎的拿着伞跑过去,傅竟行却伸手,将伞缓缓推开:“不用,你帮太太撑伞。”
他说完,迈步下了台阶,一步一步走入雨中。
傅太太却站在台阶上,望着儿子的背影,渐渐蹙了眉,若有所思。
若她不曾记错,之前在傅家的几次会面,他对聂家三小姐全然不是如今这般冷漠的态度。
难道……
傅太太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走罢。”
傅太太低低喃了一声,走下了台阶,是她胡思乱想了。
雨下个不停,不免就要堵车,傅太太等的心急,嫣蓉在医院,只有护工陪着,怕她会心里不舒服。
但车队行的缓慢,急也无可奈何。
周山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却是傅竟行车上的司机打来,说是先生有重要文件忘在了酒店,需要回去取,让傅太太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