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阵响,开始像是礼貌的敲门,很快演变成捶门,最后往旁边一推,门自动开了。
荡起的尘土里,雁放左手捂着鼻子,右手举着那只厚厚的牛皮文件袋,可劲儿挥舞着。
他咳了两声,闻到仓库的味道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开口就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章叔,我叫你一声叔,你讲话也太不负责任了!我这才刚弯没几天,你把他变成女人了我怎么办啊?!”
有雁放在的地方,多么严峻的场合都能让他一句话捅破,气氛登时诡异起来。
“这破地儿也太远了,跨省送件要收费的啊。”他举着文件袋几步过来,嬉皮笑脸地塞给章世秋:“回头记得在老爷子那儿给我个好评。”
说完这些有的没的,他才把目光转向叶阮,“你们在这儿玩什么呢?”
雁放看着架子上那一排工具,掂起一条皮鞭看了看,感觉这玩意儿要用也得是叶阮抽他,没趣儿地放下了。
“我老婆好玩吗?章叔。”他笑得缺心少肺的,只有叶阮能看出他下颚绷着,怕是后槽牙都咬紧了,“我就这一个老婆,您可别给我玩儿没了。”
“一场玩笑而已。”章世秋假笑着,拿文件袋在雁商胳膊上拍了一下:“章叔待你们什么时候不亲了?”
雁商肯主动拿制衡的把柄来换他,这是叶阮没能想到的。
雁放趁这会儿工夫已经走到他身前,拿半个后背挡住了他。
“老爷子让我来接人,又没说多久回去。”他舔了舔口腔,装成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您这弄得还挺有情。趣的,不介意让我耽误个把小时吧?”
章世秋在英国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俩,虽然拿不准这俩人的心理,但对他们的关系把握门儿清,闻言只可意会地笑了笑,摆摆手出去了。
“等……”叶阮冲着他的背影喊,手臂在锁链束缚下抻了一下,又忍不住痛起来。
雁放凑过来研究铐子怎么开,听他闷哼眉头便皱了起来,“叫什么呢?人都出去了,叫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啊?”
“雁商让你来的。”叶阮缓过那阵疼,直截了当地说。
雁放的目光从他脑后的簪子上闪过,他没告诉叶阮,昨晚他熬大夜给簪子的钻托下边加了追踪定位器。
“服软你不会?那么刚呢,玩儿脱了吧,就等着老公来给你擦屁股呢。”
他心里其实乱的很,傻子都能从他们刚才的对话里听出点猫腻。
铐子打开,叶阮撑不住地往下倒,被雁放扶了一下,短暂接触,叶阮推开他就歪斜着往外走。
“你别着急,宁远他们已经去拦游艇了。哎老婆……”雁放追上去扳过他的肩,瞧见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也不敢吱声了,陪着他往外走。
从仓库上去,咸湿的海风顺着敞开的门吹拂进来,宛如阵阵哀嚎,海边的夕阳浓烈得刺眼。游艇自远处缓缓驶来,像漂浮在海面的一具棺材,被染上仇恨的红色。
这样绚丽的夕阳下,笼罩着的却是怎样的腐朽落败。
章世秋的人已经撤走了,游艇靠近码头,宁远从甲板上跳下来,神色有些躲闪,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是怎么说,只对雁放摇了摇头。
嗡鸣声逐渐褪去,叶阮只身一人走上游艇,手下看见他都自动避退,让出一条通往内舱的路。
——小书来到福利院的时候,襁褓里塞着一本《卖火柴的小女孩》。衣不蔽体的小女孩,在烛光里幸福地死在那个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