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京的路上,胤褆并不是没有搜寻各地名医前来看诊,受康熙的影响,他对于那些道士妖精总归是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理。
只是那些庸医学艺不精,均推辞无能为力,让他另请高明,这让他十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急着回京未尝没有将希望将寄托给京中太医的缘由。
为此,甚至不惜动用了纳兰家私下的势力。
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浑身发冷,连这群医术最顶尖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他难不成当真要坐以待毙,等着那群方外之人来为他分忧解难。
当听到太医院判伏在地上口称无能之时,无人看到的角落,他的手指痉挛了一下。
当面对大福晋担忧的目光之时,他仍能安抚,“爷无事,只是回来后总觉得身子乏的很,这才找了太医。”
大福晋点了点头,她面色仍旧有些白,是接连生育后身子的亏空,撑了一会儿她也有些乏了,大阿哥唤了人,将大福晋扶了进去。
只留他一人在内室外坐着,侍奉的宫人轻手轻脚的,半点声响也不敢发出,屋子里唯余蜡烛燃烧之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胤褆的面色在挂起的帘子阴影下,带着不明显的苍白。
良久,他从沉溺的思绪里惊醒,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太监,“明日爷要出宫,你们准备一下。”
明亮的烛光映在窗户上,把窗边的人影摇摇晃晃,倒影在窗外草地里拉得很长很长。
远在妖界的颜菀给谢晋庭传来了一只灵鸟,灵鸟在传达了主人的意思后便自动化作灵力消散在空中。
徒留谢晋庭在夜色下望着空中高悬的孤月沉思。
妖界,黑山。
同一轮明月之下,颜菀看着远处的天空,白皙如玉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织衣从门外进来,推开门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她来到颜菀身后俯身行了一礼,“尊上,太子请求面见尊上。”
颜菀一手撑在窗沿上,侧过脸来,声音轻飘飘的,“不见。”
织衣得到回复便退下来,舜华的身形出现在她的身后,他随口道:“你收凡界太子做徒弟?”
说完可能也觉得自己在问废话,皱了一下眉,不再想这个,只是盯着颜菀,好似在琢磨什么费解的事情。
颜菀回头看了这位妖王一眼,显然这位并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的观念,她正想回他的话,余光却无意间瞥见一条疤痕,嘴边的话顿了一下打了个旋儿,吞了下去。
舜华没注意到她的迟疑,他只是迟疑地问,“你……”顿了一下,又道:“算了。”
颜菀回过神,随口问道:“我有意去往人间一趟,不知阁下可愿同往?”
舜华重复了一遍,“人间。”他垂下的眸子里有过一瞬间的迟疑和难以看懂的复杂
颜菀定定注视着他,“是的,人间。”
舜华错过她的视线,往窗外望去,“随意。”
他看向她,不小心对上了她的视线,低声道:“本座并无何处不可去。”
颜菀难得有些诧异,不过她懒得深究,“既然如此,不妨同游人间。”
舜华点点头,在他转身想要离去之前,颜菀突然喊住了他,头顶镶嵌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侧脸也似乎有些许温柔,她的话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些微笑意,“阁下下次进女子的房间还是记得先敲门为好,否则,堂堂妖界尊者怕是要担上一个风流之名了。”
听明白她话中的调侃意味后,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绷不住,身影立刻就消失在了屋内,只是,在颜菀看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在舜华离去后,她垂下眼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蝉翼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层阴影,在此刻,她褪去了惯常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神色,安静的有些寂寥。
梦魇与噩梦之间掺杂的是最为难以忘怀的人,像是一场隐匿于心间最无法释怀的电影,一个个片段闪现之间,最念念不忘的人在过去的时间里投来的视线与受困者留恋的目光相撞。
她的神色已经有些怔松了,识海深处的大海不复平静,滔天的巨浪席卷随时都能冲垮最后的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