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飞信纸在烹茶的火炉里化为灰烬。
对于信中所说的,户部巡查团亲临同州,要查林家账目一事,林弈楼完全没放在心上。
太子殿下拿这事威胁他,简直就是小看了他在同州大本营的多年经营。应对户部审计,甚至都不需要林府核心人物出面,底下那些掌柜,包括早已打点好,一荣俱荣的同州府衙,他们才是真正站在一边的铁板。
户部这把外来的剑想要在同州找林家的茬,林弈楼相信,那帮人根本无法找到可以插针的缝!
比起户部折腾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林弈楼更担忧上京城里潜匿的妖族势力情况。
暗卫和秘阁双管齐下,据点捣毁了数处,妖也杀了不少,但并没有挖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至少他们究竟借谁的手将阴谋伸进的皇宫?这个最让人关心的问题,并没有挖掘出答案。
暗卫那边同样也是收获不大,上京城暗地里的妖族势力,藏得比想象中深得多,隐秘得多!
听闻宫里的夏皇陛下近来神色总是情不自禁深沉,大概也是在烦忧着此事。
花园里泡好茶的林弈楼轻抿一口,舒出口气,自我调侃道:“操着皇帝的心,拿着教习的俸禄啊!怎么感觉有点亏?”
“那东家,可有兴趣做皇帝?”
梦中妖姬人未至,声先到。
“谁做那倒霉玩意……”
林弈楼拿出个空杯,沏杯热茶,随口说道:“当明君太累,为难自己!当昏君倒是痛快了,但容易死啊!嗯,不对,当明君也安全不到哪去!还是做我这样的甩手掌柜比较舒服!”
“是啊,有云哥,还有不知道多少秘阁人员,商铺伙计替东家忙前忙后,你可不乐得清闲。”
顾月影幽灵般出现在茶几前,顺手拿起茶杯,轻嗅茶香,轻品茶汤。
“好茶。”顾月影啧啧回味:“应季的三叶香片,东家这里,果然都是好东西!”
林弈楼淡然轻笑,静等片刻,微感奇怪:“就你一个人?沐兄呢?”
顾月影轻笑一声:“还能去哪?”
林弈楼瞬间明悟,摇头一笑,沐云初与凌晨,两人可谓一见如故,就像找到了完美的切磋搭子,隔三差五就得约着找个僻静地方打上一场。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应该又在某个荒郊野外拆招对战了。
“京城之中,秘阁掌握的,抓到的,又顺藤摸瓜排查的,基本已经清扫得差不多了。”
顾月影汇报说道:“已经多日没有新的进展了,看来暗地里的妖族准备避避风头,短时间内,看来很难有什么新的突破。”
林弈楼微微颔,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目前看来,暗地里的妖族在京城扎根甚深。
林弈楼下意识问道:“大皇子和四皇子那边呢?”
顾月影摇了摇头道:“不止我们,暗卫也盯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异动。”
“目前看来,左江琅准备把暗卫的网撒得更大一些!近日,五皇子府,六皇子府,包括两座公主府,还有朝中重要的文武大臣,乃至那几座神将府,都有人暗中盯防。就是不知道后续能不能守株待兔出个结果了?”
“怕是难啊。”林弈楼叹笑说道:“着实没有想到,潜伏在京的妖族能够隐藏得如此之深。估计也很出乎左将军的意料。之前暗卫那番雷霆行动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战果,算是打草惊蛇了。除非大牢里那些妖族能透露出点有用的消息出来,否则,主动换被动,攻守易位了。”
“东家就别愁眉苦脸的了,云哥和文轩兄已经吩咐下去,汇通商行会继续加强监控,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顾月影说着从袖中掏出两本帖子递过来,一笑道:“再说了,这生活除了有妖族作祟这种糟心事,也还有别的喜事呢。这是云哥让我给你的。”
林弈楼接过一看,却是封喜帖,翻开一看,名字丝毫不出乎意料。
就在太子解毒后不到两日,多年迟迟没有落定婚事的长公主殿下,忽然毫无预兆地和御风神将府的嫡长孙‘谷正’说定了婚事。
这件事最直接打击的,无疑是赵恒。
本来,作为三殿下的母族,御风神将府不可避免地多少有点被默认为三殿下的背后势力之一。如今,长公主即将成为神将府孙媳妇,东宫势力横插一脚,其中用心,昭然若揭。
不过这种事情,不管是宫中毫无反应的淑妃娘娘,还是依旧吃嘛嘛香的赵恒都丝毫不放在心上,更用不着林弈楼多余操心,随手将请帖一收,悠然品茗。
顾月影好奇一问:“话说,你和岳家姑娘,什么时候成亲啊?”
“你真是……”
林弈楼苦笑两声,给两人都添了添茶,怅然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如今与清灵妹妹的关系,也算有所缓解,至少她不再避而不见。
一个单位里工作,他又是她的副手,也没办法避而不见。
太子赵英枉顾救命之恩,坚持让自己的手下人去同州找林家的茬,除了气恼林弈楼当日的不敬之意外,明显依旧不甘心就此放弃岳家联姻之事。
有这个隐患在,岳清灵也不再提及退婚之事。
只是林弈楼觉得,他俩好像从曾经的亲密无间,退步到了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偶尔能说些微微过界的玩笑话,但往日曾经自然而然的亲密动作,如今若敢乱动,清灵妹妹冰凉的眼神与真气鼓荡的拳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婚约算是短时间内不会退了,但一说成婚的事情,清灵妹妹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直接当听不见。
总之,不给准话。
顾月影笑得幸灾乐祸:“谁让你当初骗她来着。像岳家小姐这样的姑娘,敢爱敢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东家,你还有得努力嘞!”
林弈楼撇撇嘴,略感烦闷,准备去调教调教新收的弟子提提精神。
既然受了拜师礼,收了贵妃娘娘家的皇子公主做了徒弟,自然得尽一尽师长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