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桌上一整套精美鲜亮的茶具被史弥远横扫到地上,摔了个稀烂。
他的表情又惊又怒,又是害怕。
监察御史,原右丞相府出身的李知孝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丞相息怒。”
说罢小心翼翼的抬头,只见史弥远脸色红白交间,身体隐隐抖,明显是惊恐交加之际。
李知孝暗叹,现在的形势,确实相当不妙。
原皇太子赵询与史弥远关系不错,还一起诛杀了韩侂胄,但赵询突然病逝,官家又立赵竑为皇子。
赵竑喜欢弹琴,右丞相史弥远专门送了个擅长弹琴的美姬,美姬知书又聪慧,赵竑非常喜欢她。
可这会史弥远权势熏灼,赵竑对他专权相当不满。
就在上个月,见墙壁挂着一张地图,赵竑便指着崖州说:“我日后如得志,就把史弥远配到这里。”美姬转身就密告史弥远,史弥远当时又惊又怕。
接着又在两天前,史弥远借七月初七的节日又进奉奇巧珍玩,再次试探赵竑。
赵竑却乘着酒兴,当着美姬的面把这些东西都摔碎在地上,并破口大骂,说史弥远想巴结讨好自己这个未来皇帝,更提笔在纸上写下:“弥远当决配八千里。”以示对他的不满。
此时的史弥远已经知道,赵竑对自己的厌恶是无法挽回的,他日一旦赵竑登基,自己的下场一定非常之惨。
我岂能策手待毙?
史弥远看着地上的茶具碎片,眼神变的越来越凶狠。
“丞相,要不要让柔嫣(弹琴美姬)吹吹枕头风?”李知孝这时小声道。
“不用。”史弥远的声音沉稳厚重,很有威严:“殿下还年轻,等过几年,自然知道老臣的一片忠心,会体凉咱们这些做臣子的。”
李知孝不置可否,低头不语。
“对了,明天赵氏兄弟进府。”史弥远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孝章都已准备妥当,只是--”李知孝欲言又止。
“只是如何?”史弥远问。
“万一两兄弟都不堪入目?”李知孝的意思,如果两人都不合适,是不是还要再找?
“没有万一,必选其一。”史弥远厉声道。
他已经等不及了。
赵竑如此待他,史弥远非常惊恐,心中开始潜谋废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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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临安还是比较热,加上明天史弥远召见,母亲全氏让两兄弟不要出去,在家里看看书,收收心,做好准备,全氏还专门叮嘱两兄弟,此事兹关体大,进则飞黄腾达,失则贫苦一生。
全氏和他们说完话后,赵与芮就想着心事离开房间,也没现大哥赵与莒还留在房里。
赵与芮这会脑子里都在想明天见史弥远的事。
史弥远历史上选的谁他已经管不了,现在他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史弥远,想挑选一个靠的住的宗室王爷,会如何选?
胆小?听话?没有志向?还是需要端正稳重,才华出众?
虽然对宋史不太熟,但赵与芮也知道南宋几大奸臣,秦桧、史弥远、贾似道都是历史有名,这类人要选宗室?多半和端正稳重,善良诚实不沾边?
就在赵与芮想着这些事时,留在房间的大哥赵与莒看向母亲。
全氏也满眼温柔看着长子。
却听赵与莒突然动容道:“这些年娘亲为了照顾我们,越来越辛苦,孩儿看着真是心痛。”
全氏闻言顿时眼睛便有点红,她也动容的看着儿子:“与莒长大了,以后要看着弟弟。”
“孩儿其实不想做什么沂王殿下,只想陪在娘亲身边,但为了不让娘亲再辛苦,明天孩儿无论如何,都要全力以赴。”
说罢他走到全氏身边,轻轻握起母亲的手,表情坚定的道:“当从此起,再不让娘亲的手,洗衣执碗。”
全氏终于忍不住,一把搂住长子,又哭又笑道:“娘的好孩儿。”
等全氏好不容易止住抽泣的声音,赵与莒又轻轻叹了口气。
全氏见他叹气,牵着他手问:“与莒为何叹气,是担心什么吗?”
“孩儿不是担心自己。”赵与莒不动声色道:“孩儿是担心与芮,与芮年幼贪玩,明天面见史相这么重的事情,孩儿怕他会失礼,到时--”
到时咱们全家,就要回绍兴做回老百姓了。
全氏闻言脸色微变,小儿子赵与芮的确有点不像话,因为全氏之前是比较疼爱赵与芮,所以他从小贪玩,也不好学习,到了余府后,还天天睡懒觉。
倘若在相府还是不知分寸,失了礼节,真的被人赶出来都有可能。
全氏越想越害怕,不由结结巴巴道:“要不---我明日与余先生说说---只让你---一人前去?”
“这怎么可以。”赵与莒刷的一下,满脸通红,拼命摇头:“如果只能去一个,我身为兄长,宁愿让与芮独去,岂能与弟弟抢。”
“与芮顽皮,不懂事理,此事对我赵家相当重要---”全氏表情决断的站起身:“你不能胡闹,一定要听娘的话。”
“娘--不能这样啊。”赵与莒痛苦道。
“叭”门外突然传来响声。
两母子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