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棋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久藏于寒霜中,周身冰冷,让一般人望而却步。
可李清安不惧。
“三月漠北皆空城,四下流民逃窜,并不都是因为妖。先辈久居漠北,难道不知这背后是何人在作祟吗?”
漠北旷野三千里,阴云沉沉,邪气环绕。
黑暗的源头,是这荒石之阵。
“您,自知因果。”
“那些人,比妖恶,比魔欲,他们罪有应得,他们罪该万死!”
沈观棋冷若寒冰的脸上骤然出现了癫狂的神情。周身气场变化,暴雪愈来愈烈。
“我要”
“他们死——!”
在与九叹纠缠的绝雪剑骤然转变了攻击方向。
“初心向善——”
李清安来不及思考,在剑雨之中躲闪。可听风绝雪的剑招如雷霆之势。
见势不对,她想让沈观棋稍微清醒一些,却偏偏弄巧成拙。
“初心?你有何资格跟我谈初心!师出名门又如何!天下第一又如何!想护的人护不住,那群名唤苍生的刍狗要你亲眼看着你爱的人去死!是蜉蝣,就该死!你哪里知道被全天下人背叛,被仙门百家蒙骗的滋味!我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因为那时年少轻狂的初心和抱负!到头来,罪大恶极的竟是你口口声声要护着的苍生!那些刍狗和妖又有什么区别!他们都一样,生来该死!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为她陪葬!”
沈观棋绝雪剑灵力暴动,石柱上的落雪又重了几分。
漫过天际的纷然白雪落在了谁的发间,他终究还是负了那场白头约。
血色,席卷了漠北。
先前一战,李清安早已力竭,胸膛上的痛依旧无止无息,时时刻刻都在让她想起无法挣脱的枷锁与挥之不去的梦魇。
月落寒潭,泉声冷寂,霜雪的暴戾化去了她眉心最后的倔强。
朱颜憔悴,风尘未息。
可现在,于她而言,一切的抵抗都不过是蚍蜉撼树,她对上听风绝雪,只有一个结局——败。
“念你是故人之徒,不杀。”
脖颈上的寒光退却,却在下一秒间,攀上了海棠花的容颜。
俏丽佳人丢了原本的明媚,雪中的并蒂海棠将凋谢在谁的眼前。
纷飞一片,茫然,漫延上了谁的心弦。
飞雪,不是海棠盛放的时节。
落雨,怎知不是新蕾含苞,旧花重颜?
眼前迷蒙,落在婵莞肩头的不再是雪,而是能够荡涤恶意的天降甘霖。
自然的雨为她落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屏障,听风绝雪的长剑在一刹那被击落于千里之外,一切喧嚣与尘埃都再难近她身前。
红光胜火,烈焰于雨中始燃。
漠北旷野三千里,隐见得天边艳云。
如昼起,撤了子夜的一众凶铃。
炎光于婵莞四肢而生,这朵娇弱的红海棠重绽于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