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林渡溪呆滞地看着前方,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断了。
短暂的茫然之后就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她几乎是没有任何伪装就跑出了别墅,驾驶着车辆直奔手机上的事发地点。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林渡溪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抬走,地上的血迹只堪堪用着廉价的彩色塑料布覆盖住,依稀能看到藏在下面深红干涸的血渍,暗红和漆黑的黑夜格格不入,深深刺着林渡溪的瞳孔。
警察在周围拉起线,维持着秩序不让看热闹的人围观,一群人焦急仰起头要看个究竟,没人发现隐在人群里的林渡溪。
她的眼睛紧紧看着那塑料布旁边的血渍,一眨不眨直至被风吹到发红。
身上的白色长裙随风飘动,在林渡溪的眼中似乎也渐渐染上鲜红,与水泥地上的血迹融为一体。
她才不管什么想象与现实,林渡溪只是觉得很好,她偏执的想,她也满身红色,这样她和安郁就是一样的了。
林渡溪最终还是回去了,被纪戚绑回来的。
林渡溪想要去看安郁的尸体,但她一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朋友肯定是不可以的,亲人她也不是,提出诉求后就被就被拦下来,她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坐在椅子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停尸间的方向,将自己和周围环境完全隔绝。
双目猩红,却流不出一点眼泪,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精神状态在崩溃的边缘。
纪戚着急赶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样子,不禁怔住。
她一直知道林渡溪有一个很喜欢的女人,但是她跟在林渡溪身边这么多年,她甚至只从林渡溪手机里的视频看到女人长什么样,林渡溪从没有去找过她。
她曾私底下搜索过这个女人,叫安郁,只是个小明星,两人的职业经历看起来没有一点交集,只是高中在同一所学校学习。
初恋?
初恋总是最难忘的,纪戚想。她走到林渡溪面前,弯下身和林渡溪对视着,尽量占据林渡溪的视野,虽然知道是徒劳。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先别打扰警察办案。”
林渡溪似乎听不见她的话,依旧盯着前方,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纪戚是知道林渡溪的状况的,现在她这幅箱子说明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当即找人把她“绑”了回去,同时找来江余治疗。
治疗效果怎么样不得而知,但是林渡溪却没有了第一天那样的呆滞和偏执,全身气息收敛的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像往常一样工作,工作完做饭,将那些不知味的食物塞入口腔麻木地咀嚼下咽,然后洗漱入睡。
纪戚都以为那一天的她是自己出幻觉了。
身为林渡溪的经纪人,她认为和林渡溪的关系说不上亲密但也是很亲切的。
她也怕林渡溪真的出了什么差池。
可事实就是林渡溪的状态除却刚得知安郁死亡时的异常,余下的两天还是和以前一样。
见了鬼了。
纪戚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叹,初恋嘛,还是留在心里最好,安郁和她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当时应该只是惊慌。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安郁去世的第三天的下午,林渡溪的小区物业给她打了电话,说有人找。
林渡溪莫名很烦,长时间浑浑噩噩避开现实的神经下意识抗拒所有人的闯入,可是物业说出口的一个名字却让她怔住了。
物业说,找她的人叫文振鹤。
文振鹤是安郁家里的管家。
文振鹤进了小区,风肆虐的吹的,他藏于帽下的白发随风飘动。
林渡溪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伴随着她的恍惚一阵阵击破她虚幻的内心。
“林小姐。”文振鹤非常绅士地向她打了个招呼,已步入花甲之年的他风度依旧像当年一样,但是脊背却弯了下去。
“这些东西,是我在收拾小姐……遗物的时候找到的。”他怀中抱着一个大箱子,箱口被用胶带封住。
林渡溪接过,垂眸认真看着,指腹轻轻摩挲着箱子粗糙的触感。
文振鹤不忍的偏过头去,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安郁居然比他先走一步,是他给安郁办的后事。
短短几年经历了老爷夫人小姐相继去世,他的一头头发在这几天已经全白了。
“警察那边我们已经找到了一点嫌疑人的线索,小姐的案子,不是自杀。”他哑着嗓子,花甲老人这几天不眠不休身子骨累极了。
林渡溪抬起眸看他,文振鹤看到她没有一丝光亮的眼底,随后猛地怔住,他突然后悔将这些东西交给她了。
有些东西,知道了或许比不知道更为难受。
“我知道了。”明明是盛夏,林渡溪的声音却比冬天还要寒冷,吐出口来似乎带着冰霜,萧瑟到竟比文振鹤还要沙哑。
林渡溪抱着箱子回去了。
她将箱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做饭,吃饭,洗漱,然后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眼神避开那个突兀的箱子,打开手机惶恐地想找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手却很熟练地打开了wb,像以前千万次那样,点开了安郁的主页。
手指猛然顿住,几滴泪水啪嗒落在屏幕上,模糊了那被她无数次熟识的页面。
林渡溪急迫地擦干净水渍,可是眼角的泪却无法控制地落下,心像被人用刀深剜过,血流如注,她紧紧抓住自己前胸的衣服。
迟钝的疼痛一瞬间呼啸而至,她只觉得心脏快要炸开,心痛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