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善意和她此前在法兰西宫廷中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不是浮于表面的礼节,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仰,他们告诉她布列塔尼的历史,告诉她她所未曾知晓的母亲,他们渴望她能够为他们带来公正、和平与独立,这是他们的期望,也是她的责任,她要回应这样的心愿,并决意像母亲一样捍卫这里的一切,目前来看,她做得还算不错,她会一直坚持下去。
听到她的话,克洛德王后笑了笑,她发自内心地喜悦:“那就好,勒妮,母亲一直期望我能够承担起女公爵的责任,但我没有做到,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在天堂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她顿了顿,“那威尔士亲王呢?你们还有两年就要结婚了,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丈夫呢?”
“他很英俊,也很温柔,我们一直在通信,他说他很期待婚礼的那一天。”提起威尔士亲王,勒妮公主的脸上不禁泛起一层红晕,虽然这段婚约是出于政治结合,但她确实很满意这个未婚夫,不论是相貌、地位还是性情他都无可挑剔,“最近我们会在信里探讨路德派的教义,他对此很感兴趣,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会更相爱的!”
“这很好,但勒妮,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克洛德王后说,她眼里浮现出一丝痛苦和无奈,“我小时候,母亲经常为了布列塔尼的事和父亲争吵,虽然父亲也算一个温和的人,但事关布列塔尼,他从不会对母亲服软,这也是母亲痛苦的根源。”
“你不仅是布列塔尼公爵,你还是未来的英格兰王后,不同的身份意味着冲突的责任,你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克洛德王后说,她的目光此刻异常清明,“和母亲相比,你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自由,至少现在看来英格兰是真心想要履行你们的婚姻协议,没有干涉布列塔尼的事务,也承诺了会让你们的次子继承布列塔尼,做到这两件事,他们其实已经履行了盟友的义务,我们不应该再要求更多事。”
“我明白了,姐姐。”勒妮公主道,她从刚刚激昂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冷静和理智,“过多的索取同样会聚敛罪恶,正如意大利的主教们,这样的风气传入了巴黎,我明白这样的道理,我会守住我需要守住的东西,我也不会贪婪不属于我的东西。”她顿了顿,再度坚定道,“母亲的女儿,爱德华的妻子,我未来孩子的母亲,我会扮演好这三个角色。”
“那就好,勒妮,希望命运能够一直眷顾你。”克洛德王后终于放心地点点头,她的声音渐次低下去,“在我此前的人生中,我是令父母失望的女儿,不受丈夫喜爱的妻子,无法保护孩子的母亲,直到最后的时光,我才终于得到了自由和安宁,亲爱的勒妮,也许在扮演这三个角色之前,我们首先我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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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4年7月20日,克洛德王后于索米尔去世,年仅24岁,尽管勒妮公主希望能将姐姐葬在布列塔尼,但弗朗索瓦一世和萨伏伊的露易丝坚决反对,并以两个王子的继承权和待遇相要挟,勒妮公主不得不退让一步,同意将克洛德王后的遗体送回巴黎,但她要求姐姐的墓地需与母亲毗邻,并派一支多达数百人的队伍护送克洛德王后的棺材前往巴黎,以保证姐姐的葬礼足够盛大。
对勒妮公主来说,她曾经对法兰西和瓦卢瓦王室有多维护,如今就有多憎恨,想到自己曾经将杀母仇人当成母亲,她便自觉有愧于布列塔尼的安妮,这一点上,她和布列塔尼诸侯达成了情感上的共鸣和需求上的一致,表现出来便是反抗法兰西。
地理上,布列塔尼虽然与法兰西的核心领土紧密相连,但其多山的地形和接近英格兰的缘故,其在文化上与法兰西存在较大差异,即便一度在法律上以法兰西为宗主,布列塔尼也保持了较强的独立性。
在路易十一世在位时期,他通过种种手段将法兰西境内的诸多公国大权集于中央,并残酷打击反对他的贵族,这为他招致了众多敌人,其中最有名的一位便是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他组织了多次反对路易十一世的叛乱,尽管一度揽获斐然战果,但随着南锡战役中大胆查理战死、其女勃艮第的玛丽放弃勃艮第的土地,反对路易十一世的贵族派系被大大削弱,到路易十一世去世时,除了布列塔尼公国,他已大大削弱了国内诸侯的势力并完成了法兰西领土的整合与统一。
在路易十一世去世、其子查理八世即位后,他摄政的姐姐博热的安妮延续了父亲的政策,继续打压国内的贵族,并通过围攻雷恩强娶了布列塔尼的安妮,查理八世在布列塔尼的统治极不得人心,他限制布列塔尼的参与公国事务,甚至不允许她采用布列塔尼女公爵的称号,而布列塔尼的安妮一直坚决地维持公国的独立,在与路易十二世的婚姻期间,她终于得到了独自巡游布列塔尼的权利,赞助编年史作家以强调布列塔尼的独立法理,并努力为布列塔尼争取利益,这也是布列塔尼的安妮能够获得布列塔尼人的爱戴,以至于能给她的女儿留下遗泽的缘故。
参考母亲的经历,勒妮明白夹在两个大国之间,布列塔尼想要维持独立必须保证两者国力相近,且布列塔尼自身必须具有一定的实力,这样维持三者之间的并立才是三方都愿意接受的局面,现在法兰西虽然连番战败、以至于连连割地,但和英格兰相比,它的领土和人口仍然具有优势,而即便陆地上法兰西与布列塔尼已经不再接壤,法兰西国王仍可从海上对布列塔尼构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