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笑了笑,声音像砂纸擦过一样,嘶哑干涩:“你游过来的啊,黏糊糊的。”
“到现在你还嫌弃。”柯蒙把他抱在怀里,喘着粗气神经质的一遍遍,劫后重生般:“吓死我了,你刚才吓死我了。”
黑天忍耐力倒是比平常人厉害,其实从昨天开始他一直在疼,连止痛药都没有,但一路上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尽管被柯蒙落井下石的踩了一脚,也很快反应过来,阴寒着一张脸,飞扑向前,直接回旋一踢,破空而来。
宣誉正处于虚弱的状态,忽然被柯蒙拉到另一边,很不温柔的撞到了后板,他疼的闭了闭眼睛。
睁开眼时,画面凌乱的仿佛船都要沉下去一般。
柯蒙一拳出击,他从小学的都是正统的军体学术,身体看着也比黑天强壮,而黑天是训练出来的散打技巧,力道不足巧劲有余;两人几乎都是逐个击破,所到之处乱成一团。
连地面的头颅都被足球似的给他们踢来踢去。
宣誉白着一张脸,眼睁睁的看着柯深舟的头,连五官都揉作一团,已经看不清楚本来的样貌了。
因为船体无法承受这么激烈的打斗压力,稍微往宣誉靠墙一边倾斜,而头颅也随之滚了过来,宣誉颤抖的伸出脚,直接把头颅往黑天的方向轻轻一踢过去,就在他们两个不分上下,扭作一团时。
黑天没注意到脚下情况,直接一脚踩了上去,脑浆像豆腐似的喷烈而出,洒了一地。
千钧一发之际,柯蒙巧用手肘从后面把他的脖子狠狠的掐住脖子,力道不断加强。
就在此刻,宣誉撑着桌角站起来,随着船体不稳,连带着身体开始摇晃,他在混乱中捡起手术刀,往前摁住黑天的胸膛,然后对准心脏口的位置,直戳皮肉,越过组织,刺入心脏。
柯蒙眼见这种情况后,微微松开了手,肌肉回收的厉害,跟着酸痛起来。
黑天在最后一口气,眼睛带笑看着宣誉,用尽全身力气只断断续续的说:“丁,五,泷。”
之后黑天凝固着张嘴,眼睛瞪着的动作,缓缓地没了气息。
宣誉脸色白的几乎透明,他抓住黑天的衣领,喝道:“是你藏了,是不是,在哪啊!说话!”
突然脑海里一道闪电猛地穿过,宣誉被人掐住喉咙似的,一张脸吓得几乎说不出话,往床板的方向走过去。
柯蒙看见他的样子,浑身一震担心的不得了。
“宣誉,宣誉。”
宣誉甩手掀开被褥,上面赫然躺着的是一具没有头的尸体,丁五泷体型偏精瘦,他经常在外面跑来跑去,但是吃的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还会给他省米饭钱了。
所以绝不会是现在床上躺着的,富态肥圆的尸体,这一看可就是过得养尊处优的生活。
宣誉轻轻转过身,看到柯蒙一直站在他身后,低下头:“不是他,吓死我了……”
这个地方不能待下去了,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奇奇怪怪的味道,在整间屋子里充斥着。
柯蒙拉着宣誉的手打算出去,结果发现宣誉有些走不动了。
“我……”
柯蒙话不多说直接腾空抱起来:“宣医生杀了人,害怕了?”
柯蒙把他放在船板上,又从兜里拿出一包已经浸过水的纸巾:“这是苏醒临出门前给我的,说是对你十分抱歉,想着等解禁之后,再还你,妈一个清白,谁知道,你差点出了事。”
里面的纸巾都潮湿的不成样子,但至少还能擦擦。
“都处了这么久,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敢看我,可能还会想,杀了人,柯蒙会怎么看他,讨厌,还是憎恨,厌恶。我告诉你,都没有。”
宣誉的手上都是花瓶碎片割破的伤痕,加上脖子上那条蜿蜒青紫,柯蒙是碰都不敢碰。
“你受伤了。”
柯蒙抬头蓦的看着他。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还是柯蒙自嘲一笑:“没啥事,我都好久没运动过了,没想到……”
柯蒙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宣誉拿出另一张贴在他手腕处,被纸巾渗出了血。
“我昨晚在另一边看到了很多星星,不知道你那里是不是,我以前小时候看书里面说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挂在天上,昨晚好多,那么多,没有一颗是属于我的。”
柯蒙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捏住然后又松开,痉挛的疼。
他表面不显:“这都是骗人的,我大嫂也喜欢这样哄我……”
柯蒙看着他宣誉微捶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慢慢的帮他从手掌擦到手臂上,交错的伤痕不满整条手臂,黑天巧劲厉害,柯蒙的手臂还有很多瘀伤要等几天才能浮现。
“大嫂我哥还有我爸,他们都会摘星星给我,我小时候当真了,你要是喜欢,我现在都留着,全送给你,好不好。”
柯蒙拿起宣誉的一只手贴在脸上,很想忍但忍不住,他这么冲动执拗的人,竟然强忍着半个月,从公司到家里,清清冷冷的,没有声音,耳边安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明显。
眼泪就是忍不住从眼角渗透出来,他亲着宣誉布满伤痕的手背:“我很想,让你回家……我,我太担心了,不想让你再这么辛苦了。”
绿水青山,湖泊中央飘着一艘乌篷船,船中载着沉甸甸的人与事。
宣誉唇角微微扬起,眼睫微湿,他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脸色苍白的似乎下一秒就要不行了,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多大的人了,还哭。”
“我现在就跟你回家,我现在很想回家,我也想回去。”宣誉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