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哀水城,究竟是什么地方?苏篱细细思索了一番,先前天字斋的大课,还有孟修云的小课,竟都未曾提及。
“难道哀水城很凶险?”苏篱小声朝孟修云问道。
孟修云颔首,他似是看穿了苏篱心中所想:“那是座古城。千机堂没有教过,因为那处荒废已久,鲜有人至。但里头的机关布置,还有城内布局,都甚是诡异。”
千百年前,哀水城是异族盘踞之地,里头还收留了诸多三教九流。起初他们还能在哀水城安心度日,但时日一长,城内有些人想着离开哀水城,去外头闯一闯。
一时间,也算是引起了东洲大陆上不小的骚乱。
正巧那时四大世家同孟家的关系十分微妙,四大世家仗着他们的族人也学了些机关术,便自行派了人去镇压,但城里头的布置,同外面惯用的甚是不同,四大世家折损了不少人手。
后来没了办法,孟家才出手帮衬一二,助了四大世家勉强控制了哀水城里的异族。
他们也不忍心残害无辜,哀水城里的男子几乎都战死了,留下的老弱妇孺,四大世家便命令他们在城里自生自灭,不许离开哀水城,也不许再接纳外头跑去寻求庇佑恶贯满盈之人。
百余年前,曾有人走投无路,不知怎么躲开了四大世家的防控,居然进了哀水城。后来他自己出来了,整个人已是神志失常,只说里头十分骇人,没有一个活人,他险些丧命。
“如此说来,他们的机关同现在千机堂所学的不同?”苏篱好奇道。
孟修云点了点头:“孟家祖上曾研习过一二,只因哀水城里的机关过于残暴,不留余地,祖上禁止孟家族人继续琢磨哀水城的机关。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不提,也没什么人去了。”
连千机堂都发话了,四大世家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哀水城一无财富,二无人力,一座死城,只需在外围监视一二,不让贼人占了去,便由它去吧。
苏篱寻思片刻,如此说来,是大家伙刻意不提的。四大世家同千机堂故意隐瞒,民间不知,也是正常。
“依我看,就应该好好学来,定有用得上的那日。管它残暴不残暴。”沈良眯着眼,打量着孟修云,“孟家祖上便如此伪善。”
不待孟修云开口,沈良又笑道:“我可不是要同你吵架。不止孟家,依我看,咱们这四家,祖上都沽名钓誉得很。”
沈良这句,骂了在场所有人,司徒近和陆家三人面上十分难看,卓憬挑了挑眉,懒得理他。
苏篱小心打量他们几人,尤其是孟修云,他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
苏篱居然觉着,沈良所说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就算过于残暴,也应当研究透彻,以寻应对之法。
没有了哀水城,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什么城?
可以不让弟子修习,但需得有书册流传,以备不时之需。
“这都是祖上的事。眼下再追究,是不是有些晚了?”陆苏叶深吸了几口气,逼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在座几人,“当务之急,是商议去哀水城取灵药。”
“苏叶,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苏篱担心她操之过急,“既然是无人之境,灵药和线索为何会在那?且千年前还是异族之地,如此想来,更为蹊跷。”
话音刚落,沈良看向苏篱的眼中,满是赞赏。
“兴许是长姐为了寻不用献祭的法子,四处查探,偶然想到了哀水城,她将线索留在哀水城,也有她的道理。那处没有外人出入,虽然凶险,但也是个绝密的好地方。”陆苏叶微眯双眸,“亦有可能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长姐只是传话,其中密辛,我们也不好追寻。”
陆苏叶顿了顿:“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苏篱思索一二,她说的也有道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苏篱又何尝不想快些找到线索,好驱逐鬼疫,挖出与鬼疫勾结之人,替家人报仇。但如此危险之地,她自己一人,恐怕连四大世家在外围的布置都过不去。
“你们呢?驱逐鬼疫,并不只是我陆家之事。”陆苏叶看着在座几人,她言语间不自觉有些恼。
陆盼兮拉住了她,朝他们笑道:“苏叶许是急了些,话有些难听。但她所言不假。”
陆盼兮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座之人,满是探寻。
“去就是了。”沈良懒得拉扯,他听完苏篱他们几人讨论,闭上那双好看的狐狸眼,似在思量。
“司徒家也是会去的。只是我得去信给奶奶,看看她有何嘱咐。”司徒近沉吟片刻,“五年前她也在场。此番若是她愿意去哀水城走上一遭,兴许会有所助益。”
“喔,你不用问问你家长辈,便能决定了?”沈良戏谑道。
“此乃司徒家职责所在,必是不能推脱。”司徒近正色道,“我司徒家的子弟虽然少了些,该担之事,从未退缩过。”
便剩下孟修云和卓憬未表态。
卓金顿了顿,撇嘴道:“若说是我自己,不想去。但是司徒近说得没错,四大世家一齐行动,我们卓家也不好推脱。我去信给家中,看看族人具体有什么说头。”
卓憬此言虽有些刺耳,却是肺腑之言,陆苏叶不由得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孟修云。哀水城机关重重,眼下里头是副什么光景还不好说。孟家若是不派人去,四大世家去再多人,也是枉然。
苏篱好奇地瞄了眼孟修云,除了陆苏叶,他恐怕是最急着想要寻陆半夏之人,怎的此刻他却不表态。
良久,孟修云终于开口道:“哀水城内,困难重重,你们得想好了。若是去了,不要妄动。”
苏篱恍然大悟,此番若是一齐行动,就不是千机堂内部之事。孟家恐是没有资格命令四大世家,究竟听谁的?
她仔细打量孟修云,他右手微握,想必在极力隐忍。此事重大,不然按他的脾性,恐怕不会等这几人表态,自己便出发了。
“何时出发,哪些人去,听谁的,自是要好好商议。”沈良一眼看穿,他看向孟修云,“孟家若是愿意多派些高手,多听你们几句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