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蕊见她不再问了,倒也不愿再多废话,端着身子往前离开了。
张晓芳气不过,转头左右看了看,干脆又从袖子里摸出二两的银裸子来,掂了掂,扭过头已踏出房门分外窈窕端庄的丁蕊,轻巧将石头掷出,打在她的后膝盖处。
丁蕊只觉得腿一软,娇呼一声,直直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手也蹭破皮了,疼得她直皱眉头。
“丁蕊姐姐怎了?”张晓芳直起身子大声道。
“回禀郡主,奴婢没事!”丁蕊恼怒的起了身,规矩回了话,又自觉丢人,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满脸狼狈,头也不回的便跑了。
沈卿转头看了看正朝自己眨眼睛的张晓芳,无奈笑笑,示意她屏风后有人,这才坐下来,自顾倒了杯茶,既然屏风后的人没打算出来,她便也就不出去了。
屏风后那衣料摩挲的声音顿了顿,复又响起,接着便是离开的声响。
“太后,您觉得如何?”旁的头半百的嬷嬷小心扶着身边的太后道。
太后今年已经过了五十,但形容却似更加苍老些,眼角微微往下耷拉着,唯独一双眼睛里泛着精光。
“再磨磨性子,想要在这后宫立足,吃不得苦头怎么行。”想起方才沈卿挑破丁蕊是丁香姐妹的事,太后便皱了皱眉头,后宫之中,凡是留有余地,才是最聪明的。
“那您的意思是……”嬷嬷犹豫道。
“去外头跪着吧。”太后顿了顿,才道。
嬷嬷不解:“她大病初愈,若是又去跪着……”
“哼。”太后斜斜睨着她:“听闻她前阵儿才打杀了不少奴才,这会儿你倒是心疼起她了?”
“那回的事儿,本也是那些奴才欺主。”嬷嬷说完,便也知道不能继续再说下去,只笑道:“那奴婢去传您口谕?”
“算你还知道事儿,去吧。”太后挥挥手,之前的姑姑已经回来了,姬无忧正在宫外。
沈卿接到口谕时,也跟着不解了一下,慢慢的却想通了。她来这会儿,唯一做的事儿,便是挑破了丁蕊,太后既然为此而要罚自己,未眠太过小气。一朝太后,思虑的,无非是子嗣,传承,而后宫之中,最常见的,便是党派之争,太后也不例外。难不成,她正打算把自己拉入她的阵营?
沈卿想不通,但不多时,天上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顺着她的脸滑落,微薄的衣裳都被浸湿了。
张晓芳在一旁急的不行,她却是丝毫猜不透太后是要做什么:“要不,我替你去求求太后?”
“不必,再等等。”沈卿道,太后既然今日叫自己来了,目的便一定会讲。
沈卿罚跪的地方,刚好是从宫门入厅堂的石板路中间,姬无忧过来时,远远便瞧见了她。
山茶不解,姬无忧却没说话,让人推着轮椅到她身边,却是取了自己的披风给她:“好妹妹,怎么惹着太后了?”
沈卿这还是许久以后,第一次听到姬无忧的声音。还是如以前一般,温温柔柔,不带一丝波澜。
沈卿浅浅一笑,转头看她,瞧着她面上带着面纱,笑容愈大了:“就劳烦你到太后跟前多求求情了。”
沈卿话落,姬无忧眸光微寒,山茶便直接呵斥道:“你怎么跟娘娘说话的,便是再得宠,你也不过是妃而已……”
“是妃啊,四肢健全的妃。”沈卿笑容大大。
山茶气得面色青:“你大胆!”
“我还能更大胆呢,要不要看看?”沈卿笑意盈盈,姬无忧越惨,她便越觉得痛快。
山茶咬牙切齿,哪知沈卿抬手便快的扯下了姬无忧面上的轻纱,她脸上一道从嘴角划到耳后的疤痕横在了入鸡蛋般滑腻的肌肤上,看起来,甚为狰狞恐怖,没见过的小丫环差点叫出声来。
姬无忧寻常再镇定,这会儿也忍不住气得抖。
她目光如毒蛇般再沈卿面上扫了一圈,不等开口,便又见沈卿道:“这只是你欠我的利息而已,姬无忧,几十条人命,我会一条一条在你们身上找回来的。”
山茶还要上前争辩,姬无忧却不愿再多说,嘴上功夫,她从来比不过沈卿的。
“走吧。”姬无忧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张晓芳:“郡主,太后也一并请了你过来吗?”
张晓芳微微紧张的看了看沈卿,沈卿微微朝她颔,既然人都来了,姬无忧也不会去质问太后,便是质问,也不会多说什么。
张晓芳顺意点点头,度极快,未叫姬无忧看见。
“那你也一道进去吧。既然贵妃惹恼了太后,受些惩罚也是应该。”说罢,让人推着轮椅而去,那道轻纱又重新系了上去。
而沈卿则是跪在书房外坚硬的青石板上,背脊挺直,面容冷漠。
花厅内,有侍女焚香,抬手间,便是好闻的香气。
“太后娘娘,外头十一皇子来了。”外间忽然来了个宫女在太后耳边道。
太后看了眼已经入了厅堂的姬无忧,微微皱眉:“他来做什么。”十一皇子也是太后亲生,轩辕离则不是,虽然尊了太后,但并不亲近。但十一皇子如今也十八岁了,朝廷更迭,轩辕离夺位,本是敏感时期,太后不许他入宫,他这会儿倒跑来,平白要招轩辕离猜忌。
正说着,不一会儿便见一个白色锦袍的公子跑了过来,身材颀长,面容更是俊逸不凡,一双桃花眼惹得姑娘们都挪不开眼,比之用温润掩饰自己的轩辕离,他仿佛却是一个却是阳春三月里最温暖的太阳。
“母后!”
太后听到这声音,略头疼,冷冷看他:“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恭贺皇嫂啊,兜兜转转,她竟还是成了我的皇嫂,真是缘分!”轩辕昭挨着太后坐下,看着底下的姬无忧,嘴角勾起,叫人看不出厌恶,但他这话,却是刀子一般刺在姬无忧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