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时间尚早,校门口已然人声鼎沸,各路车群络绎不绝,平日空旷的人行道拥堵满了人群。
池悦打着方向盘,勉强将车停靠在边,忧心忡忡地回头:“你这样真的行?要不然咱们今天还是请假吧,反正缺一天课也妨碍不了什么……”
“不用,”
路炀抓起身边的书包,不等池悦话落,率先推开车门伸腿踩地:“我待会早自习补个觉就没事儿了,您开回去慢点。”
池悦还想说话,然而路炀已然反手关上车门。
后边的车跟催魂似得按着喇叭,池悦别无他法,只得把副驾窗户一落,伸着脖子喊:
“把你那帽子戴上,外边风大!实在熬不住给我打电话,我今天调休没事干可以来接你,别怕麻烦,知道了吗!?”
“知道了,”
路炀勾着口罩朝后一退,在池悦的叮嘱中乖乖将校服外的兜帽往头顶一扣。
直到目送银色轿车重新汇入拥挤车流,后视镜也照不到这方寸之地后,路炀才收回目光,从衣兜中摸出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重新推回鼻梁之上。
人潮汹涌,车水马龙的拥堵中,应中高二年级第一的大学霸又回到了平日里的模样。
前方正门口此刻挤满了人,弥勒佛带着各年级主任与校保安守在左右两端,犹如人工检测仪般逡巡着每个踏入校门的学生的衣着打扮。
路炀单肩挎着书包,刚走过门口,便被边上的一位老师扬手拦下。
“帽子摘了啊,学生证拿出来,我看看哪个班的。”
路炀只得停下脚步摘了帽子,手在兜中一模。
……然后成功摸了个空。
无论是裤兜还是校服外套的衣兜都空空如何,书包里更是除了作业,就只剩出门时被小姑硬塞进来两瓶牛奶一袋面包,以及两包感冒冲剂。
“……忘带了,”
路炀大脑昏昏沉沉,隔了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应该是早上被小姑硬塞东西的时候,不小心遗漏在饭桌上了。
对面老师顿时眉宇一蹙,厉声道:“上学忘记带校卡,怎么没把你自己忘在家里呢——口罩摘了,哪班的叫什么名字,我记下。”
路炀勾着口罩朝下巴一兜,露出一张瓷白冷淡的脸:“高二三班,路炀。”
老师捏笔的手霎时一顿。
“路炀?”
路炀淡淡一点头:“我可以走了吗?”
应中学习紧抓程度比不上市重点,但也绝对不含糊,为了迎接临近的期中考,让学生抓紧时间提高紧张感,弥勒佛这才久违地带着老师守在校门口,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抓那些瞅着散漫无纪律的人。
结果万万没想到,守了半天一不小心把年级第一的学霸给逮了。
但纪律毕竟是纪律,尤其前方另一位老师也正逮着个差不多情况的,这时候因为成绩就把人放过,怎么看都不合理。
于是抓路炀
的那位老师在瞅了路炀脸庞两秒后,还是抄着笔记下了名字,侧身让路:“行了,回去吧。下次回校记得要带校卡,丢三落四的要不得。”
路炀下意识想应,然而话到喉咙口又懒得吭声,索性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勾着口罩抬步踏入了校门。
梧桐路上人潮汹涌,显而易见寒冷的天与返校的痛苦只能通过互相述之于口才能得到片刻缓解,一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是叽里呱啦的聊天声。
路炀本来脑子就沉,顿时只觉耳边有千万个喇叭齐齐震响,吵得他太阳穴都突突直蹦。
一时间彻底懒得理会后方的老师还有没有在盯,扬手将落下的兜帽一拨,重新扣回了顶。
然而还没来得抓稳,就觉一只手忽地隔着挺括布料拍在了后脑勺下方、濒临后颈脖颈的位置处。
路炀身体一僵,几乎是下意识扬手拍开。
“反应这么快?”贺止休一如既往轻佻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路炀抬头,隔着下垂的帽檐,窥见了一张俊美的熟悉脸庞。
路炀冷冷收回手:“你是不是手欠。”
“第一次见你在学校也把帽子扣上的,有点稀奇,”
贺止休甩着那只被拍开的手,轻微的痛意蔓延而上,他不由自主道:“突然一巴掌拍上来,差点以为认错人了。”
“换个人你现在已经在教导处了。”路炀声音闷在口罩中,嘈杂中听起来不甚清晰。
贺止休正欲接话,就见眼前的人神情突然顿了顿,紧接着毫无征兆侧脸转身,按着口罩,闷出一个颇有些惊天动地的喷嚏。
“你怎么了?”贺止休终于觉察到不对,脸上的调侃之意霎时一收:“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