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晏嘉乔似乎没有在意,继续愉快的说道:&1dquo;昨天爸和我妈还问你来着,我说你应该在宝泉山,谁知道我今天上午去了一趟你却不在。姐姐,你在哪儿呢?”
晏嘉禾的笑容愈深了,&1dquo;小乔,我不在宝泉山这件事,你不应该不知道吧?毕竟,宝泉山的监控都在你手里。”
监控为什么开给他,是两个人的心结。
她一提这事,晏嘉乔索性也不装乖巧了,冷笑一声,&1dquo;你当你有多招人喜欢?你的监控我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看。”
晏嘉禾不以为意,&1dquo;我在棕树国际,怎么了?”
晏嘉乔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说道:&1dquo;爸和我妈问你,元旦三天假,你要不要回康茂园?”
康茂园是上个世纪的干部集资自建小区,也是晏家除了晏嘉禾以外,其他人的住所。
晏嘉禾笑了笑,&1dquo;不了,我这几天还有局,你替我给爸和阿姨问个好。过几天见,小乔儿。”
电话挂断后,晏嘉禾随手把它扔进衣篮里,浴室里沥沥落落的水声更加清晰。灯光下雾汽弥漫,水线边缘处一蓬蓬的晶莹飘荡,随着呼吸噎满整个胸膛。
许是水汽太重了,压得心脏跳快了些。
晏嘉禾忽然低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抬起右臂,上面有道浅色刀痕。她缓缓探出舌尖,侧头舔了一下溅上的水珠。
倒也不是说谎,她确实还有个重要的饭局,约的是傅家傅连庭。
地点在广祥楼,燕京有名的老字号,往来接待的人也都是,衣香鬓影,非富即贵。
**
自从欠下高额赌债的父亲过世后,池间以为他的人生会在努力还债中度过,再差也不会更糟糕了,没想到上天还是不肯放过他。
元旦的那天凌晨三点,夜色如墨。同学们都回家了,整栋宿舍楼只剩下池间一个人。
他却被宿管拍门叫醒了。
直到匆忙赶到医院,他还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医院的白炽灯明亮如昼,浓重的消毒水气息,往来匆匆的人群,都使得他头晕眼花。
登记的护士拿来了表,池间低头填写信息,手抖得不成样子,在与患者关系栏中,写下几乎变了形的母子二字。
字刚写完,泪便涌了出来,池间狠狠地咬住嘴里的软肉,方才咽了回去。母亲深夜生了车祸,他连手机都没有,辖区派出所联系到学校,他才得知这个惊天噩耗。
表格填了一张又一张,直到最后一张,是病危通知书。
护士核查了池间的身份证,问道:&1dquo;你家还有别人吗?”
池间摇摇头,&1dquo;没有了,我父亲很早过世了,家里只有我和我妈妈相依为命,也没有亲戚往来。”为了躲债,妈妈早就和所有亲戚都断了联系。
护士蹙了蹙眉,&1dquo;今天正好年,你的年纪按照年份是十八了,可是按照月份你还差几个月。”
池间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请求道:&1dquo;护士您请领导多担待一下,我家里确实没有别人了,我也算成年能签这个字。”
护士想了想,终于点点头,拿走了表格。
池间这才松了一口气,蹲坐在抢救室门前,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抱住了自己。暗光的门口只有他一个人,是抢救室外少见的寂静。
手术中三个字着凶险的红光,照到池间雪白的校服外套上,有着象征不祥的恐惧。
池间将脸埋在臂弯,他自幼颠沛流离,现在孑然一身,独自面对这两天接二连三的,失-身、可能失去兼职工作和母亲车祸的变故。
他的脑海中一直不受控制地涌现出过去的画面。小时候一家三口的幸福,直到后来爸爸被人设计染上赌瘾,短暂的平静时光就结束了。后来,爸爸欠下高利贷客死他乡,妈妈把他护在身后,拿着菜刀挡住讨债者。再后来就是不断地搬家换工作,不断地和亲友绝交。
直到现在,隔着一道手术门,生死未卜。
池间将眉目深深藏起来,借着校服宽大的袖子擦干了眼泪,穷人的孩子当家早,他很早就学会了给打零工晚归的母亲做饭。现在他只祈求妈妈还能醒来,再吃上一口他做的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深夜赶来,直到第二天中午这场手术才彻底结束。
医生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池间全靠墙壁才能站直身体,手掌若即若离地贴着瓷砖,用眼神等待结果,甚至都不敢到医生面前惊动他。
医生笑了笑缓和气氛,接着才告诉他一个好消息,&1dquo;患者抢救回来了。”
池间这才松了一口气,几乎坠下泪来,交叉握住了自己颤抖的双手,那一瞬间被屏住的时间才骤然开始重流动。
可是还不等池间将道谢的话说出口,医生紧接着又说道:&1dquo;只是送来的太迟了,后续的恢复可能不太理想,有很大的概率可能是植物人。”
池间慌了片刻,不肯绝望,直问道:&1dquo;医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只有妈妈这一个亲人了。”
医生想了想,说道:&1dquo;如果转到Icu病房,可能术后恢复会更好一些,只是经济上可能要求比较大。”
他说得很委婉了,但是池间明白,恐怕不是一个小数目,&1dquo;医生,要是住Icu的话,我需要交多少钱?”
医生心算了一下,&1dquo;因为病人是车祸送过来的,所以医院提供了绿色通道,先手术后交费。如果还要住加护的话,病房一天需要两万元,加起来恐怕需要几十万。你是怎么打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