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嘉禾刹住了车,端坐在驾驶室,沉静的目光穿过前挡风玻璃。动机在原地咆哮轰鸣,像是野马被强行控住,跃跃向前躁动不安。
池间走投无路,只得迎着刺目的车灯,闭眼片刻,缓缓地双膝跪了下去,砸起了雪尘。
&1dquo;求您。”他的声音清若寒潭。
顾不得清白,顾不得割裂,他原本心怀明珠以自照,如今只能反复摩挲,亲手剜出来以求她交易。
晏嘉禾没动,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饶有兴致地歪着头看车前的人。
池间全然被动,下意识地咬住唇,硬生生将冻白的嘴唇咬出嫣红。
两人视线间,大雪纷飞,摧金折玉。
人生一世,千钧悬此一线,命途的辛厄困苦,已然全都仰仗这宝马香车上的贵人。
&1dquo;求求您。”他再一次说道。
晏嘉禾倏忽笑了,倒不是为了池间,而是她能想象得到,如果她推翻了晏家,她能得到的,她的小乔,大约同此时模样也差不多。
这使得她奇异地平和下来,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到池间面前,低头看他。
他跪得直,修长的手指在身体两侧不自觉地握紧。晏嘉禾走得近了,才看到他的黑色羽绒服早已湿透,落下一层薄雪,转瞬又化开,几乎成冰。
这夜风雪交加,晏嘉禾不过站了这么一会儿,身上便也沾了一层雪。
不过她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将手伸到池间的下颌处,将帽子的抽绳解开,慢慢把帽子拉了下来,露出了柔软的黑。
大雪马上将他身上唯一干爽的地方也打湿了。
晏嘉禾的笑容几分残忍,&1dquo;我从没见过谁下跪还戴着帽子,简直没有礼貌。”
池间眸色一闪,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道歉,&1dquo;对不起。”
晏嘉禾没有理会,看着他黑的尾稍洇湿成尖,胡乱地铺在脸上,漂亮是漂亮,却看不清神情。
晏嘉禾捏住他的下颌托起来,让碎滑落下去,借着几步外的车灯仔细打量。
雪夜里唯有这一片光晕,照在池间的脸上,然后被高挺的鼻骨分割得半明半暗,堙没在周围绵延无尽的广袤黑暗里。
他的眼睛也湿漉漉的,亮的那边带着羔羊般的哀求和希冀,只有在暗处能察觉到,藏起来的并未动情的冷清自持,杂糅在一起,莫名的让晏嘉禾感到了危险。
晏嘉禾挑了挑眉,不愿玫瑰带刺,伸手阖上了他的眼睛。抹灭了流露的气质后,他和小乔倒是更像了。
这却是意料之外,晏嘉禾伸出手,从他的眉骨开始,一直摸到脸颊。
他的皮肤带着风与雪的凉意,再向下,便是领口,她用力解开了一线,沾着雪水的指尖触过去,温热纤长的脖颈便陡然瑟缩了一下,交叠的睫毛受了惊想要睁开,又极力的忍了下来。
晏嘉禾轻笑一声,收回了手,评估过宝物,自然是要问价了,&1dquo;你要多少钱?”
池间睁开眼,先是受刑结束般的喜悦,而后又疑迟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1dquo;七十万,可以吗?”
晏嘉禾问道:&1dquo;几年呢?”
池间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根本不清楚是怎样的算法。
晏嘉禾看他没有反应,就知道他是第一次,应该果断压价收割,&1dquo;一年七十万吗?贵了。”
池间心下慌乱,生怕最后的希望被折断,摇了摇头立刻否定,&1dquo;不是,我整个人&he11ip;”,然而仍旧是微弱到几乎不闻。
晏嘉禾得偿所愿,但还是步步紧逼,&1dquo;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了,对吗?”
池间从惊惶中冷静下来,心里漫过深沉的哀戚和岑寂,她终是不肯对自己仁慈。
他迎上她垂下来的目光,声如金石相叩,再无回旋的余地,&1dquo;我是你的。”
晏嘉禾这才彻底满意,神情餍足,便收了玩弄的心态,从大衣里掏出一张卡,弯腰拽过他的手,放在他掌心。
她倾身下来,侧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1dquo;卡里有一百万,以助学基金的名义给你。七十万用来处理你的事,剩下的每个月给你两万,够你一年的花销。”
热气触在耳边的肌肤上,带出余音缭绕,低低的声音却有着恶劣的冷意。
池间耳尖微动,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银行卡,说道:&1dquo;太多了。”
晏嘉禾直起身,笑了笑,&1dquo;不多,给你就收着。我这里规矩不少,第一条就是要听话。”
池间闻言,安静地收起了卡。
晏嘉禾转身返回驾驶室,开了车门叫他:&1dquo;起来,上车。”
池间动了动麻木的双腿,站起身来,羽绒服的下摆都有些滴水,冻到硬成冰。
他在副驾驶前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打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晏嘉禾不理他只坐一个小角,极力远离她的别扭僵硬,心情愉快地开进大门,驶向车库。
如果可以做到,她甚至不想在这一瞬间想到晏嘉乔。
第14章替代
晏嘉禾的突然回来,整个宝泉山都惊动了。从车库停车,连值班的孙澜都赶到车位处问好。
冬季的毛呢制服衣上挂着配套的怀表,同样的西式风格,和整个别墅区的风格一致。
晏嘉禾从没在意他们都姓甚名谁,随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池间回住处。
晏嘉禾对池间说道:&1dquo;明儿个福叔回来,我让他给你收拾间屋子。你住几层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