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干冷,晏嘉禾呼出一口白气,眨了眨被寒气浸凉的眼睛,走到花园深处的矮墙下,借着隔壁小楼透出来的光,摸出了细长的香烟。
她低着头,单手挑开打火机的盖子,猩红的光点在指间明明灭灭,倒映在她的瞳孔里摇曳飘荡,辛辣的烟雾聚成一团,又很快被夜风吹散。
半支烟的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晏嘉禾没有回头,就听见满含嘲讽的嗓音,&1dquo;怎么躲在这里抽烟?跟条丧家之犬似的。”
晏嘉禾闻言,低低地笑了,&1dquo;你是骂我呢,还是骂你自己呢。咱俩一个家,就算我是犬,那谁丧了?”
晏嘉禾转过身来,向花园后的阳台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晏嘉乔,笑弯了眉眼,&1dquo;这里面一个是咱爸,一个是你妈,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晏嘉乔一滞,斗败了的小公鸡似的,被怼的哑口无言。
晏嘉禾不会见好就收,更何况是他自己撞上来。她盯着他向前一步,缓缓开口,声音暗哑,&1dquo;要不然我屈尊教教你,怎么说话讨人喜欢?”
&1dquo;呸,”晏嘉乔被踩了尾巴似的,登时炸了毛,&1dquo;晏嘉禾,你无耻。”
晏嘉禾反应极快,舌尖舔了舔贝齿,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1dquo;我有啊,一共28颗。”
晏嘉乔伸手难打笑脸人,被她搞到没脾气,焉了吧唧地站在那里。
晏嘉禾见他不走,睨了睨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1dquo;怎么今儿晏小公子宁可跟我凑一起,也不回去?”
晏嘉乔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1dquo;你以为我愿意啊?餐厅&he11ip;乱套了&he11ip;”
晏嘉禾顿时了然,晏青山肯定又是兴致来了。随时|情也是本事,晏嘉禾敛了笑意,目光森冷,连房间都不回,全然不顾对子女的影响,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也是,他们这些人在晏青山眼里,恐怕也是碍眼的存在,他只需要晏家的权势和唐静就够了。
晏嘉禾心下戾气丛生,看着冻得哆哆嗦嗦的晏嘉乔,正色问道:&1dquo;你没穿外套就出来了?”
晏嘉乔止不住的抖,&1dquo;没有,我就想在阳台前面找找你,结果转头&he11ip;就回不去了。”
晏嘉禾皱了皱眉,将身上的羊绒大衣脱下来,递给晏嘉乔,&1dquo;你要不要?”
晏嘉禾本以为他会拒绝外加冷嘲热讽,结果他根本不迟疑,立马抢了过去穿在身上,边穿边说道:&1dquo;冻死你。”
晏嘉禾一愣,片刻后微微失笑,静静地等他穿好,长叹一声道:&1dquo;真是没想到还能看见你穿女装,这个年过得真值。”
晏嘉乔浑身一僵,手搭在领子上不动,脱又冷穿又怂,进退两难。半晌,到底娇气耐不住冷,屈辱地裹紧前襟,愤愤道:&1dquo;你就笑吧,别把你那28颗牙冻着。”
晏嘉禾笑容不变,她说过不畏寒不是虚言,此时冷风吹过,她不过穿了衬衫长裤,倒也站得青松般直。
晏嘉禾看着阳台的方向,有淡淡的灯光照出来,然后被灌木丛吸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整个小花园最黑的,眼前枯枝纵横,带着泥土的味道,顿显萧索。
静立一会儿,手里的烟熄了,晏嘉禾将烟尾扔在花根下面,用鞋尖碾了碾,淡淡说道:&1dquo;晏青山眼里没有我们,有必要的时候就会把咱俩卖了,这样的日子太危险了。小乔儿,你跟我走吧。”
晏嘉乔穿着黑衣,把自己裹成个粽子,还不忘嗤笑道:&1dquo;你想走也不看看你走得了么?眼下哪家能放你?”
许是刚抽过烟,晏嘉禾的声音有些低哑,薄荷气泡般翻涌破裂,带着临渊面崖的乖戾,&1dquo;只要你同意跟我走,我们就随时能走。”
晏嘉乔冷笑,&1dquo;以前或许是这样,不过现在你没有胜算,沈哥回来了,你还欠人家一家海丰呢,他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他已经进了体制了,前不久还在林源县立了三等功。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不长眼选了傅连庭,不过无所谓,反正我有钱给你收尸。”
晏嘉禾微微笑了一下,意有所指,&1dquo;你不知道人越有所护,越是他的弱点吗?”
沈建来太爱护沈天为了,即便是他进到体制里了,沈建来也力图给他顺风顺水的环境,晏嘉禾有预感,沈建来一定会因为对沈天为的优待而溃败。
&1dquo;你指什么?”晏嘉乔茫然无解。
晏嘉禾顿了顿,终于忍无可忍,&1dquo;你那脑子是为了给脸一个安置的地方才长的吧?”
晏嘉乔又要炸,还未等他说话,阳台那边人影一闪,肉色若隐若现。灯光从后照射,清楚的将扭曲的动作投到前面的空地上。
晏嘉禾一愣,然后缓缓转过头,和晏嘉乔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明明晃晃骂了句无声的脏话。
立即默契一致地蹲了下去,借助低矮的灌木植物遮掩身形,像两个抱团取暖的大蘑菇。
突如其来的暴击,让两个人停止了交锋,都沉默了片刻,恨不得自戳双目,只有冷风吹着树丛咻咻作响。
半晌过去,晏嘉乔蹲得腿麻,毫不客气的将几万的大衣抻了抻,铺在了地上坐了下去。可是这样一来,上身就短了,必须佝偻着才行,而这显然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
晏嘉禾看着他扭来扭去,淡淡说道:&1dquo;靠我身上?”
晏嘉乔有便宜不占算吃亏,登时不客气的往晏嘉禾身上一靠,顺带狠狠撞了她一下。这一下够重,连他都觉得疼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