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到兰城,一千多公里,柳烟凝没觉得特别远,但是从兰城到泉市,数百公里,火车也就十个小时,柳烟凝睡一觉醒来,发现才睡了两个小时,剩下的路程显得格外的漫长,离泉市越近,她的心情就越发的激动,时间过得格外的缓慢。
在火车无数次停靠站台,柳烟凝无数次看过腕表之后,在晚上八点半,列车总算是停靠在了泉市火车站。
一下车,吹在柳烟凝脸上的风仿佛就已经夹杂了风沙。泉市的火车站看起来十分的破旧,在这里下车的旅客行步匆忙,柳烟凝看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心里生出了一丝丝恐慌。
明明已经踩上了泉市的土地,这里距离沈牧或许已经只有百十公里,可外面的暗夜像蛰伏在戈壁滩上的巨兽,仿佛要将人吞噬进去。
柳烟凝紧紧地握着阿宝的手,她能感觉到阿宝的小手在轻微地颤抖。
“阿宝。”
“妈妈。”阿宝握紧妈妈的手,眼睛盯着黑暗的天空。
柳烟凝跟着几个稀疏的人群往站外走,手里提着越发轻巧的行李,干粮都已经在路上的时候吃得差不多了。周围人讲话都是很陌生的方言,几乎一句话也听不懂了。
“妈妈,爸爸在哪里?”阿宝问柳烟凝。
这个问题让柳烟凝心头一紧,是啊,沈牧到底在哪里呢。
但是他们只能往外面走,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个火车站如果不是有一条铁轨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火车站。
验过票,出了站,外面依旧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拉客的旅店老板,柳烟凝拉着孩子出来,瞬间就围过来几个人,“住宿吗?住宿吗?五块钱一晚!”
柳烟凝勉强听懂了普通话,这里的人长相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普遍的偏黑一点,柳烟凝站在人群中,几乎是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知道她是外省人。
柳烟凝没有说话,她担心一说话就会暴露自己的外省口音,只是摆手拒绝,但是有两个人不死心,甚至想过来抢柳烟凝的包。
柳烟凝吃了一惊,连忙将自己的包护住,“你想干嘛!我不住旅店!”
好不容易将几个揽客的旅店老板打发了,柳烟凝不敢带着阿宝到处走,除了火车站有一点光亮,其余地方都在黑暗中,伸手看不见五指。
柳烟凝茫然地望着黑暗,在这里,她甚至辨别不清方向,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走,她不敢带着孩子去住旅店,更不敢找车带他们去往基地,因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更别提阿宝,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柳烟凝回头望向车站,如果今天没有办法找车前往基地,柳烟凝也不打算去找个旅店住了,就准备在车站的候车室凑合一晚上,起码这里安全一些。
阿宝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他感觉到妈妈的一向很干燥的手心,此时全是汗水,他能感到妈妈的紧张,“妈妈。。。”
阿宝将柳烟凝拉得更紧,他焦急地在人群中望着,希望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要是爸爸来接他们就好了,妈妈就不会这样害怕。
柳烟凝握紧行李,“阿宝,你想不想拉尿尿?我们去候车室吧,待一晚上,明天再去找爸爸。”
即使这是车站外面,柳烟凝也不太放心,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得时时谨慎,要是人群中藏着坏人,此时她和阿宝将估计已经被盯上了。
柳烟凝越想越觉得胆寒,拉着阿宝快步地往候车室的方向走。
她感觉到有人追了上来,脚步声非常的急促,这让柳烟凝顿时惊出了一背冷汗,拉着阿宝,加快了脚步,阿宝跟不上,踉踉跄跄地跟着她。
“妈妈!”阿宝很吃力地跟着她,实在跟不上了,喊了一声。
柳烟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大晚上的,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不敢停下来,“阿宝,我们去候车室。”
“烟凝!”
柳烟凝听到有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她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脚步微顿就继续往前走。
“妈妈!”阿宝也听见了,他见妈妈还在往前面走,还以为是妈妈没有听见,正要提醒妈妈,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烟凝,是我啊!阿宝!”
急促的脚步声变成了奔跑。
柳烟凝这回听得真真切切,她不再认为是自己幻听了,那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声音。
她停下来,扭头看去,昏暗的灯光下,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们奔过来,灯光太暗,只能照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沈牧。
柳烟凝愣住,望着昏暗中的身影越来越近,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影真的出现在视线中,时隔一年未见,那道身影还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她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柳烟凝无法动弹分毫,她紧紧地握着阿宝的手,就像是这一路以来那样,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即使看到了沈牧,她也无法将阿宝放开。
一直到她被沈牧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传入鼻腔,这才让柳烟凝鼻头一酸,整个人像是被重新补充了能量,一路来的坎坷艰辛在这一瞬间爬上了她的身体,将柳烟凝的双脚压得酸麻,以至于她几乎要站立不住,只能单手搂住那结实依旧,熟悉依旧的腰,将脸抵在沈牧坚实的胸膛上。
“沈牧。”柳烟凝含糊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她感觉到沈牧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脖颈处,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烟凝。”沈牧提了两天的心终于在见到全头全尾的娘俩时,才落回了实处。
阿宝热切地看着山一样的父亲,他也想让爸爸抱一抱,不过他知道此时更需要爸爸怀抱的人是妈妈,所以阿宝只是站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相拥的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