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什么时候过来?”电话里,柳烟凝询问沈牧。
沈牧最近工作很忙,铁轨修成通车了,好多设备都开始往基地运了,事情很多,他忙到晚上九点钟才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
“今年底应该都不会过来了,现在基地的计算任务并不是很多,目前的人手足够了。”
柳烟凝嗯了一声,这才询问沈牧,“兰城有机场吗?”
“有,七十年代就修好了的。”沈牧想都没想,说道。
柳烟凝气结,“兰城有机场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跟阿宝去几次都是坐火车去的,火车那么慢!”
沈牧说道:“北京到兰城没有直达的飞机,得转机,转机也很麻烦,路上也要花十几个钟头呢,所以我们一般都是坐火车,买卧铺,虽然时间长一倍,但是路上方便,一趟就坐到兰城了,所以之前我就没跟你说过飞机的事情。”
听他这样说,柳烟凝心里的疑惑才散了,如果是那样的话,确实坐火车更方便一点,虽然火车路上花费的时间久,但是比转机方便,她带着孩子,确实坐一路到站的火车更方便一点。
沈牧又补充道:“但是我听说北京到兰城要开辟一条航线了。”
“什么时候?”柳烟凝急切地问道,如果真的开辟了,后面要去泉市就方便多了。
“可能就是明年吧。”
柳烟凝高兴起来,明年,那也快了。
“对了,我大哥回来了。”柳烟凝又说道,“带着我大嫂一起回来的。”
沈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道:“大哥大嫂人怎么样?”
“很好。”
柳烟凝惯来一是一,二是二的,她说很好,那肯定就是很好,沈牧笑道:“那就好,你有没有请大哥大嫂来家里吃顿饭?”
“昨天吃了,吃的晚饭,午饭是大哥他们请的,在北京饭店吃的。”
沈牧听着柳烟凝轻松里夹带着开心的声音,心里着实松了口气。现在施行的独生子女政策,阿宝就没有兄弟姐妹了。
想到兄弟姐妹,沈牧想起了自家的兄弟姐妹来,他大姐早就出家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联系,大哥沈贵荣自私自利,跟他也没有多少兄弟情,他本来还有个妹妹,叫沈小丽,出生的时候,吴桂芬嫌弃是个女儿,将沈小丽送了同村的无儿无女的伯父。
这么多年,沈牧工作也很忙,连老家都没有回去过,只是在往老家寄东西的时候,给这个妹妹捎带过,仔细想想,这个妹妹今年也应该有十八岁了。他不知道沈小丽的情况怎么样,如果早就辍学了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
柳烟凝问沈牧,“你今年的探亲假还没有休呢,要休吗?”
沈牧沉默了片刻说道:“可能休不了,今年任务太重了,所有人都没有休假。”
听他这样说,柳烟凝也不感到惊讶,“行吧,到时候再看吧,冬天我跟阿宝也过去不了,路上太冷了。”
“别过来,可能明年开春
,就会安排阿宝过来了。”
这几天陈惜珍每天都会跟柳烟凝联系,要么来家里,就算不来家里,也会给柳烟凝打电话,顺便跟阿宝聊聊天。
吃了晚饭,陈惜珍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打得比苏婉清还勤快,跟柳烟凝说了没两句,就问道:“烟凝,阿宝呢?”
柳烟凝将阿宝叫过来:“舅妈想跟你说话呢。”
阿宝接了过去,小孩子接电话的时候永远都是有话说的,就算是将他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一遍,他能能找到话说,阿宝跟陈惜珍说着话,柳烟凝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她最近又迷上了折星星,在街边的小商店里买的彩色的星星折纸,折成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星星装进玻璃罐中,可以当摆件。
这东西是刚流行起来的,很多小女生买了这个来折三百六十五只星星装在玻璃罐中送给男朋友,柳烟凝倒不是折了送沈牧的,她就是单纯地迷上了这个东西,这几天天天晚上没事就折一折。
秦姨就坐在另外一边,看着柳烟凝熟练地折星星,忍不住说道:“烟凝,你折这个,还不如来学打络子呢,络子比这个好看多了,还能挂在家里,你车上那反光镜上不也可以挂上络子吗?”
柳烟凝摇头,“不行,那个络子太复杂了,我学不了。”
秦姨会剪窗花,会打络子,她打的络子非常漂亮,可以用五颜六色的线编出各种各样的造型。
柳烟凝可能是对那个东西没有兴趣,所以也不愿意学。
秦姨从她房间里取出之前端午节编五色手绳的彩线,“我给你车打一个络子香囊,编好了,可以放点香料在里面。”
柳烟凝当然是满口答应下来,“行啊,那谢谢秦姨。”
她侧耳听了一下,阿宝的讲电话的对象已经从陈惜珍换成了苏纪林了,他和陈惜珍说话的时候,多数都在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趣事,但是跟苏纪林说话的时候,会更正式一点,语调也没有那么可爱了。
柳烟凝暗暗好笑,阿宝还知道看人下菜呢。
但是陈惜珍夫妻俩都很喜欢阿宝,柳烟凝能看出来,陈惜珍每天给自己打电话,那能有多少话说呢,都是开头说几句问候,后面都是他们在跟阿宝说话。
这几天下来,虽然陈惜珍没明说,但是从她话里的只言片语中柳烟凝得知,她和苏纪林之所以结婚几年都没有要孩子,不是因为不想生,好像是谁的身体有问题。
从陈惜珍说到孩子的时候脸上出现的愧色,柳烟凝大致猜测,可能是陈惜珍的身体有什么毛病不能生孩子。
两人家境殷实,在物资上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可是孩子缘这件事情有时候真的叫人没有办法。针对不孕症,国内第一例试管婴儿是八十年代末期就出生的,港城那边应该会更早,技术也更成熟,难道陈惜珍他们没有试过吗?
但是这个事情也不好问,虽然陈惜珍他们每天都会给家里打电话,隔两天还会过来做客,但是柳烟凝也不认为自己跟大嫂已经熟悉到那个程度了。
这天,柳
烟凝和阿宝刚从补习班上课回来,阿宝现在上课的教室已经换成了一间更大的,可以容纳一百多个学生,他的课每堂课都是爆满,来听课的学生甚至将走廊都站满了,阿宝上课的时候,窗户全开着,好让外面的学生能听清楚阿宝的声音。
外面下着雨,家属院其他地方已经变成了泥泞的海洋,只有那条灰白色的水泥路被雨水冲刷得越发干净。家属院的其他地方到现在都还是泥地。当年航天院虽然没有钱,真要做硬化,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但是当时其他人不肯跟着沈牧去申请,现在航天院是彻底没钱了,连沈牧他们工资,有时候都不是准时发。
柳烟凝听沈牧说,载人航天飞船这个项目的钱是从某位领导人的预算中挤出来的,来之不易,每一笔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柳烟凝换了鞋,回头看去,有人踩着水泥路从外面走了进来,当年家属院其他人不愿意修水泥路也不愿意踩,等这两年,北京城建设得越发好了,其他地方都已经铺上了水泥或者是沥青,再来看家属院的土泥巴院子,就很不像样子了。
下雨的时候,他们进出门也不愿意踩着泥巴走了,经常将水泥路沿上刮的都是一坨坨的泥巴,像是长在水泥路上的瘤子,让人看了不舒服。
柳烟凝轻哼了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