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用什么形式创作,满含爱意的作品都是最打动人的。沈知北每看一张照片都能从其中深刻而清晰地体会到一位母亲对儿子温柔而深沉的爱。
那时候的顾观南还很小,自然不会有看镜头的意识,所以照片基本都是抓拍的,有些很可爱,有些就很滑稽。沈知北一开始看到有的还会忍不住捂着嘴轻笑,但越往后看他就越沉默。
随着照片越翻越后,照片中的顾观南也逐渐从一个胖乎乎的小豆丁变成了阳光帅气的小少年。特别是第二本相册。在记录第二本相册的时候,顾观南已经上学了,第一张照片大概是照于他上小学第一天,穿着校服的顾观南和父母站在一所私立学校的门口的合照。照片上的小少年已经初显帅气模样,穿着西装样式的校服仿佛真正的小王子,一双小手紧紧抓着父母,笑容灿烂明媚仿佛暖暖的阳光,清澈的一双眼如同世间最纯粹的宝石,还没有被阴霾遮掩住光华。
沈知北看到照片上的顾之行愣了一瞬。照片中的顾之行还很年轻,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和如今的顾观南隐约有几分相似。
沈知北看着照片里的男人,脑海里又缓缓浮现出了那日在疗养院看到的那张苍老颓败的脸,哪里还能看出半点的相似。
那时候的他们就好像所有幸福的一家三口,母亲温柔美丽,父亲高大帅气,孩子乖巧可爱。可沈知北只要一想到那个只比顾观南小了一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感觉不到一丁点幸福,只觉得顾之行的笑容虚伪得让他恶心,索性合上了相册。
顾观南转回头,问了一句:“不看了?”
沈知北摇摇头,脸色不是很好:“不看了。”
顾观南现了他的不对劲,抽出了被他压在手心下的相册,随手翻了翻,很快他就翻到了那张照片,表情也是一愣,回头无声看他。
沈知北索性直话直说:“你干嘛还留着他的照片?”
顾观南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淡淡解释道:“太久远,都忘了还有这张照片。”
沈知北便提议说:“那要不要把他裁了?放在这里真膈应人。”
顾观南无所谓道:“随便,反正我也不看。”
“可是我要看啊。”沈知北执行力一向很强,刚说完就已经拿来了剪刀,抽出照片就开始沿着顾之行的轮廓仔仔细细剪了起来。
顾观南也没有阻止,只是对他刚才的那句话有些在意,问他:“这么执着要剪掉他,难不成你还要时常回顾?”
“是这样没错。”沈知北一心二用,虽然在跟顾观南说话,但拿剪刀的手依然很稳,“我准备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回顾,你要一起看吗?”
“无聊。”顾观南评价了两个字,并且提醒他,“这是我的照片。”
“你又不看,”沈知北说得义正言辞,“与其放在这里积灰,还不如给我,我让它挥作为相册的作用。要不你再送我一张?”
“送什么?”
“照片啊。”沈知北摸了摸两本厚厚的照片,笑眯眯道,“这里少说有两百张,送我一样你总该舍得吧?”
顾观南没说同意但也没拒绝,就问他:“你要我的照片干嘛?”
沈知北总算把顾之行剪了下来,揉成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就往后翻准备找找有没有其他带顾之行的照片,边回答顾观南的问题:“收藏啊!我现小时候的你比现在可爱多了。”
顾观南面色嫌弃,显然对这个形容词很不满意。
沈知北快翻完了一遍,没有再现顾之行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又说回了正题:“怎么样啊,我收藏你一张照片,行不行啊。”
顾观南认命了,扶着额头无奈道:“随便。”
沈知北笑了,等顾观南一点头直接翻到了某一页,指着一张单人照问:“那我要这张,可以吗?”
顾观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解,问他:“为什么要这张?”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拍得不错,挺有意境的。”沈知北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照片取了下来,放在手心仔细欣赏。
那是张偷拍照,根据照片的拍摄时间推算应该是顾观南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车祸前不久拍的。照片中的环境应该是他的房间,身后是一排贴墙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个种类的书,有教科书,有课外书,也有一整套的漫画,还有不少外国的原文小说。
顾观南就坐在书柜前的白色地毯上,面前散乱着各种零部件,正在组装一架飞机模型。组装工作大概是遇到了瓶颈,他眉头深锁,显得十分困扰。帅气的脸颊还带着些未褪净的婴儿肥,腮帮子鼓鼓的,生闷气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沈知北现这张照片里正在组装的飞机模型和床头那张合照中抱在怀里的是一样的,猜测应该就是同一架。而两张照片,一张记录的是组装的过程,一张记录的是组装的成果。成果照上还有顾观南和妈妈的合照,他自然不能夺人所爱,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这张。
顾观南见他选了这张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到这张照片大概是想到了往事,神情黯淡了一些。
沈知北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抬起头去看顾观南,正好看见了他情绪变化的那一瞬间,心情也跟着往下一沉。
看着和当初意气风的少年判若两人的顾观南,沈知北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视线不自觉就落到了那两条安安静静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