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故事我讲了,说书先生陈一嘴中了蛇毒,在梦境的提示下到了石关垭子,要捉水里的蜈蚣解蛇毒。谁知这蜈蚣太厉害,三人一番折腾也没能捉住蜈蚣,最后在雷老四的建议下,准备借一只公鸡来捉这蜈蚣。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小陈会合,讲了后边的故事。
原来雷老四计议停当,洑水上了岸,穿好衣服,沿着河堤一路小跑,来到了城南。他没有直接去吴老六酒厂,而是来到了南街菜市场,找到了老幺黄酒店。房县的黄酒自古以来都非常出名,用糯米加上特制的酒曲,酵酿成的。
别处的黄酒可能带苦味,喝的时候还冲头,房县的黄酒却除了香味就是微甜,喝进嘴里甘甜爽口,一碗下肚,还想再来一碗。不过房县的黄酒后劲也很足,经常有人喝的时候爽了口,喝完就出各种洋相,一醉就是两三天的。
雷老四来到了老幺黄酒店,却不是买黄酒。他找到了卖黄酒的老幺,向老幺讨一些黄酒酿子。这个老幺在房县也是个传奇人物,后边书中自有细表,在此不繁述。
老幺见雷老四虽然穿得破烂,却长得一表人才,谈吐言辞都非同常人,知道这人绝不是池中之物,没有多问,当即就答应了。可是雷老四空着双手来的,拿啥装酒酿子?
老幺灵机一动,也没有多想,就把装酒酿子的木匣子一起给了雷老四,木匣子底部还剩了厚厚一层黄酒酿子。雷老四感谢自不必细说,当即带着这三尺来长的木匣子,直奔吴老六酒厂而去。
小陈当时就问,这老幺就这样直接把酒酿子给了外人,不怕别人偷了他的黄酒配方吗?我说你这格局小了,民国时房县的黄酒已经传了几千年,配方都差不多,差的只是酿造工艺而已。放到今天,你知道配方,知道酿造工艺,酿出来的黄酒不还是和别人不一样嘛。
再说雷老四带着黄酒酿子,到了吴老六酒厂。那鸡果然是通人性,雷老四来的时候,没有打鸣,也没有啄雷老四。他看到雷老四手中的木匣子,当即上前示好,明显是想吃匣子中的酒酿子。
雷老四心里一喜,果然计不出我所料,当场就把鸡引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打开木匣子,一股沁人的芳香扑面而来,馋得雷老四直流口水。那鸡可就等不及了,张开三寸长的硬嘴壳,把头埋进了匣子去啄酒酿子吃。
雷老四见那大公鸡吃酒酿子,又兼连累带饿忙活了大半天,肚子早咕咕叫了,顾不得别的,当场就挽起袖子,用双手也去捧那酒酿子吃。房县的黄酒好喝,酒酿子自然也不差,真好似是人间龙肉、天界仙桃,好一番狼吞虎咽啊。一时间,一人一鸡敞开肚皮,顷刻间就把木匣子中的酒酿子吃了个干干净净,吃罢还想舔上一舔。
吃的时候是好吃,吃罢了可就不得了了。原来老幺黄酒店的黄酒酒曲下得重,酒精度数也比别家高,酒酿子更是酒精所在。吃完酒酿子,雷老四只感觉地在天上,天在地上。但是酒醉心里明,他知道坏事了,可是还是得强撑着,要不然就害了老大。
他用手指抠了一下喉咙,吐了一会儿,略微清醒了,当即拧起早已人事不省的大公鸡,抱着木匣,一步一颤向石关垭子跑去。
好容易赶到了清水潭,陈一嘴早已望眼欲穿。吴老三赶紧接着雷老四,顺手接住了大公鸡和木匣子。正准备问话,却见雷老四眼神迷离,满身酒气,身上还沾了不少淤泥,显然在路上摔倒过好几次,不禁埋怨到:“老四你办事就是不靠谱,都啥时候了,还有闲心去喝酒。说是借公鸡,带个木匣子回来干啥?”
雷老四这时候头脑晕,只凭着一股信念跑过来。见吴老三接过了大公鸡和木匣子,也没听到他说啥,当即就闭上了眼睛,倒在沙滩上呼呼睡了。吴老三还想说啥,陈一嘴却打断了他,说老四肯定是遇到了啥事情,或许是吴老六好酒,非要老三陪他喝个够才肯借大公鸡。老四也是为了大公鸡才醉成这样的。既然都这样了,那就麻烦老三你再次带着公鸡下去,我给你把着绳头。这次下水,务必要捉到大蜈蚣,要不然大哥我可真有点悬了。
这吴老三折腾了半日,前边已经下过一次水,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用绳子绑好腰身,带好沉醉不醒的大公鸡,叮嘱陈一嘴一定要抓好绳头,小弟我这条命可就捏大哥手里了。
陈一嘴此时嘴唇已经黑了,脸色苍白,浑身乏力。他知道再不找到解决办法,自己就要死在这个河边,只得应了吴老三。可他心里也没底啊,要说鸡克蜈蚣,这样一只烂醉如泥的大公鸡,顶个屁用?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为了一个馍馍去跟一只耗子计较。
但他不能这样说,还得给吴老三打气,说老三你尽管去,有我在后边坐镇,保管你性命无忧。你别看这大公鸡烂醉如泥,这可是天上的昴日星官下凡,一遇到蜈蚣精,嗷一嗓子就给他去了魂儿,贼好捉。
吴老三紧了紧神,硬着头皮,“通”一猛子扎了下去。到了先前现水蜈蚣的地方,战战兢兢地将大公鸡托在胸前,随时防备蜈蚣的攻击。小陈说这人会闭气,到水里不怕,这公鸡下了水,不会被呛死吗?
我说你这话可问对了。原来这公鸡原本是烂醉如泥,可下了水,闭了会气就醒了,一醒来,“咯咯咯”叫个不停,这一叫,却又呛了水,拼命扑腾,一下子就从吴老三怀里挣脱,朝水面上逃去。
吴老三见大公鸡逃走了,这还了得。先前已经激怒了大蜈蚣,这次还拿天敌来对付他,算是彻底结了梁子。如今公鸡逃走,自己独木难支,要是这蜈蚣趁机难,九条命也不够死啊,当即拉了绳索,不待陈一嘴力,“蹭”一下就窜了出去。
再说陈一嘴在木筏上等着,忽然感觉绳索有异,正准备拽绳子,一只公鸡却从水里窜了上来,扑到了木筏上,紧接着,就见吴老三跟了上来,喘了几口气,爬到了木筏上。陈一嘴赶紧问:“老三抓到蜈蚣了?”
吴老三气喘吁吁,慢慢讲完事情的经过。陈一嘴听了,叹口气,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是得我亲手去办。吴老三一听老大你这是怪我啊,要不然我准备准备,再下去一次?
陈一嘴正在犹豫,忽听那大公鸡“喔喔”叫了起来,边叫还边扑腾。放眼看去,却见一条三尺长的大蜈蚣,腾身而起,嗷一口就咬向那大公鸡。大公鸡扑腾了几下,奋起反击,奈何木筏太小,没几下掉到了水里,又被蜈蚣死死咬住,缠斗了起来。
按理来说,水蜈蚣属木,鸡属金,金克木,鸡是要把蜈蚣克得死死的,奈何这是在水里,金生了水,水又生了木,大公鸡的反扑反而增强了蜈蚣的力量,没几下子就被蜈蚣折腾得狼狈不堪。
眼见这大公鸡要败下阵来,陈一嘴和吴老三手忙脚乱,齐齐划动木筏,拼命向岸边逃窜。逃了一时,却见那大公鸡也拖着大蜈蚣,向岸边逃去,惊得陈一嘴六神无主,原本就作的蛇毒更加严重了起来。
小陈赶紧说不对呀,我爷爷不是道士么,他不会用道法对付那蜈蚣?我说你可拉倒吧,尽听他瞎吹了,他一个修心不修口戒色不戒淫的火居道人,能有多少道行?再说此时他都中毒了,有道法也没力施展啊。
就这样,吴老三驾着木筏,拖拖拽拽,好容易将两人推到了水边,就地一滚,滚到了岸上。此时那大公鸡拖着蜈蚣,随后赶了过来。一上了岸,公鸡离了水,得了势,“喔”一声,腾跃而起,将蜈蚣甩了出去。
好巧不巧,那蜈蚣恰好被甩到熟睡的雷老四身上。雷老四正在梦中,忽然感觉有东西打了一下,猛然惊醒,却见一条大黑蜈蚣,麻赖赖迎面扑到,当即也来不及反应,顺手就是一挡,却恰好将老幺送的木匣子挣开。
匣子一开,香气四溢,立刻就熏得蜈蚣摇头摆尾。就在这蜈蚣陶醉酒香的一瞬间,大公鸡适时扑起,咯哒哒一爪子下去,又补上一嘴,却将这蜈蚣斩成两截。
陈一嘴见蜈蚣被斩成两截,奋起精神,掐法诀,抓了半截蜈蚣在手。又找到关节,剖膛破腹,取出一颗红彤彤珠子,正是那蜈蚣修的内丹。
这一切都生在电光火石间。待陈一嘴取了内丹,吴老三这才反应过来,凑过来看热闹。陈一嘴更不犹豫,张口吞了蜈蚣丹。吞下不久,放了几个臭屁,果然精气恢复,气色渐渐好转了。
这陈一嘴是好转了,可苦了雷老四。原来那大公鸡先是吃醉了酒,又被水淹了一阵,后来失了先机,被蜈蚣咬了几口,此时已奄奄一息,眼看就要归西。雷老四是个好汉,虽然偷了东西,总想着物归原主,却不想好好一个活物,却被整死了。
三人叹息一阵,直道可惜。约过了半个时辰,陈一嘴彻底好转,却安慰道:“老四无需担心,这也是势之所至,等以后达了,还他一只更大的公鸡。”却不知,这一举动,却惹下滔天大祸,害得八兄弟再次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