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蓝色眼瞳望向夜空,期盼着那只鸽子的回音。
在他幼时的回忆里,并没有母亲。虽然大部分的儿时记忆都已经被时间冲刷,但他不会忘记七岁那年,他第一次来到大明宫的情景。
他刚刚失去了父亲,还没有从悲伤中被唤醒,他明明对这个世界都还没有彻底明白,就被迫明白了失去唯一亲人的伤痛。
那时候的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妹妹烟寒暮还很小,她还不懂父亲的故去到底意味着什么。
几个侍卫在一个雨夜闯进来,不由分说地把他和烟寒暮带走,送上了一辆黑漆漆的马车。他年纪小,不明就里,照着那侍卫的胳膊就是狠狠的一口咬下去,直咬得他的手臂鲜血直冒,像是一个血葫芦一般。那个已经老去的侍卫,到现在都记得他幼年时的锋利牙齿。
侍卫把他们兄妹带到长安,兄妹两人都住进了大明宫,他们终日与宫廷中的暗卫为伍,学着他们的冷血和淡漠。直到有一天,女皇突然要召见他。她告诉他,自己是他的亲生母亲,但这个身份,只能他自己知道,甚至连烟寒暮都要瞒住。
“不可能!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怎么会是我的母亲!”那时候的烟红泪已经到了顶嘴的年纪。虽然他从小就只有严父,从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可眼前这个正襟危坐,拒人千里的美妇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他想象中的母亲。
“大胆!”上官持盈一声呵斥。她的眼神像是冻结已久的寒冰,没有因为亲生儿子终于回到身边,而多出一丝丝的温暖来,甚至对眼前这个孩子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
“你只用知道,我是你的母亲,我的命令,你不准违抗!”她说,“再者,你若是将此事告诉第二个人,我就把你的手脚剁下来,再挖出来你的心脏!”
烟红泪不再说话了,他被吓住了,被吓的一言不。她的威胁,完全不是一个慈母对儿子说:“不听话把你扔到野地里喂狼……”的嗔怒,而是彻彻底底的威胁。以至于一个小孩子都能从她的威胁中理解到:不顺从,就会死亡。
一个七岁的孩子是怕死的。他被她的话给骇住了,没等他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上官持盈就告诉他另一个让他惊骇的事实,她对烟红泪说:“你是九尾狐,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是魔族之中的九尾狐。”
“你胡说!”烟红泪不能相信,虽然他知道,父亲一直在隐姓埋名,在他去世之前,一直带着他们两兄妹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他纵使年龄小,也早已经猜到,父亲是在躲避着什么。但他万万不能相信,父亲会是魔族,是九尾狐!
魔族,那可是世人眼中的怪物,在所有的传说中,魔族都是坏蛋的代表,他们嗜血,暴躁,杀人如麻。可父亲却一直是一个和蔼的谦谦君子。他怎么可能会是魔族,而对面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家伙,又怎么会是他的母亲!
他年纪不大,可漂泊的生活让他比同龄的孩童都要成熟许多。“我不是怪物,我和其他人的没什么两样!”他已经懂得凡事都要看证据。
“魔族是父系血统,所以不单单是你,连那个狐狸精生的女儿,都是九尾狐。至于你为何一直察觉不到自己是魔族,那是因为那个人不仅仅是魔族,还有驾驭其他魔族的能力,他可以控制你的异能,让你暂时感觉不到自己的异能。”
烟红泪张口便要替自己的父亲辩驳,可是一开口,脑海中就想到了往事。父亲几乎每隔几天,都要让他与妹妹吃下一种丹药。他经常会感到身体有不适,但是每次服下那种药丸,不适感就会迅地消失。
父亲和他们兄妹的外貌也与常人不同,他们都是褐蓝瞳,这并不似中土人的外貌特征,但父亲却从没有提过他们是从西域异族的后裔。
“难道,这个疯女人说的是真的?”他心里开始迷惑,口舌上却一点都不饶人。“你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我也准你说我爹爹!”他说。
上官持盈却不再回答他,她不置可否地轻笑,竟然起身离开了座位。留下那个气的额头青筋暴起的孩子。
上官持盈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他终有一天会知道事实,而在那个时候,他就会变成一颗十分有用的棋子。
这一天并没有等很久,在上官持盈的安排下,他开始被迫地训练自己的异能。当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后生出来九支妖冶的狐尾的时候,就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九尾狐,自己是九尾狐与女皇的私生子,也是一只九尾狐。他拥有穿金石的异能,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砖石的墙也罢,钢铁的剑也罢,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把它们当做不存在。
他还拥有了控制其他魔族的异能,可以利用咒语来掌控其他的魔族。然而比起突然变强大的惊喜,他感到最多的,却是强烈的难以适应。而最让他矛盾的,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女皇上官持盈。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渐渐懂得了血缘关系的珍贵,知道母亲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唯一的,失去了父亲,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母亲,便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应该尊敬的人。哪怕上官持盈从来都把他们的关系当做最不可泄露的秘密,她也是他的母亲。
他尊敬上官持盈,从来不曾违抗过她的命令。不管她让自己做什么,去特意接近唐明真也好,去想方设法拿到五色诏也好。而事实上,他也不具备反抗上官持盈的实力。
烟寒暮,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上官持盈口中“那个狐狸精生的女儿。”是上官持盈牢牢抓住的把柄。她把烟寒暮也调进了暗卫,把她监控在眼皮底下,只要烟红泪敢有一丝一毫的二心,她就难保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