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敛了巨翅,缓缓降落。金色的余晖勾勒出每一棵参天巨树的轮廓。风摇晃树梢,等花翻的双脚踏在地面上的时候,已经是沾了一头一脸的树叶。
四周林木郁郁葱葱,空气中混杂着树叶的甜味和土腥。花翻顺着隐隐的泉水之声去找那个叫做“明月西”的地方。
这片丛林看来并没有什么人迹,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蜿蜒在树木的缝隙之中,几乎被树木的根须藤蔓所埋葬。花翻行走在其中,稍不留神,就会被地面上盘曲的树根绊得一个趔趄。
这丛林茂密,人一旦进入其中,就容易不辨南北,失去方向。花翻本来就有路痴属性,现在像是一头栽进了一座迷宫一样,怎么绕都绕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太阳完全沉下去,一轮圆月升起的时候,花翻终于看到了一条小河,月光打在河面上,那条河波光粼粼。从北向南流着,水面之上漂浮着新鲜的落叶,清可见底。
花翻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一路找去,越向南,河面越宽,走了大概半里地左右,河面已经完全展开,十分的宽阔,奔涌着一河的月光如银,打碎万木的倒影。
原来这就是“明月西”。花翻心想,果然在明月当空的时候才会美不胜收,像是一个远离的尘世的梦境。
可是再仙的梦境也挡不住花翻此刻心乱如麻。她是来找人的,不,来找魔,还是一个连生死都不确定的魔。
地方是找到了,可哪里去找狰的影子?这丛林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连涓涓的水流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她,还真看不出还有别人。
“喂!”花翻卯足了劲大喊了一声,“喂--喂--喂--”她自己的回音断断续续,却没有人应答。
“喂!”
“喂!”
“哎---”
花翻又吼了几声,仍旧是除了自己的回音,什么都听不到。刚要再喊,突然想起了什么。是了,她一时忘记了,狰年事已高,还有耳朵背的毛病,他的原型就是一个耳背的老爷子呢。恐怕她就是喊破喉咙,那老爷子也不一定能听得到。
可是这又该怎么找他?已经入夜,即便是夏天,但是这不见天日的丛林里,夜晚还是冷的可以结霜。
花翻裹一裹身上单薄的衣裳,去捡了几条树枝来,又抓过来地上的几把还算干燥的落叶。双目红光一闪,在河边的空地上升起一小堆篝火来。
火光温暖夜空,驱散了寒气,看着那一小团的明亮,花翻灵机一动,心想。狰虽然耳背,但是眼睛还算好使,她把火堆燃得显眼一些,狰就该知道有外人来了。
这样想着,她跑前跑后找来了更多的树枝做柴,投入篝火之中,火堆越烧越旺,冒出滚滚的浓烟。
花翻又一点点的得意,心想,其他的我不会,点火,老娘可是天下第一!
她干脆也不去找树枝了,看到附近的那颗大树,双瞳凝神出火,火苗窜出来,直冲上树干,轰一下就烧了开来。
很快火焰就从树干烧上树冠,这火势可比刚刚那一堆小篝火显眼多了。把四周的夜色都照的明晃晃的,火驱散了周围的寒冷,站在树下的花翻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灼热。
他为自己的杰作感到一丝丝的得意,直到那火焰从那棵树的树干窜上树冠,又窜上旁边另一颗树的树干,再窜上那棵树的树冠,又窜上旁边的旁边的一棵树的树干……
等花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冲天的火焰点燃了河边的一整排的树木而且大火顺着夜风,以不可思议的度蔓延开来,花翻等不及闭上自己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巴,就眼睁睁地看着失控的大火像是一条飞卷的龙,把一整片的森林全部吞进肚腹,咀嚼出哔哔啵啵的响声,爆出星光点点。
这可坏了大事,她是一个来访的客人,怎么能把主人家的房子给烧了?!还是趁主人不在的时候?!
花翻急了,张开翅飞起来,飞到半空去一阵猛扇,试图把大火给扑灭。可是扇到筋骨都快要断掉了,火势没有一点点减弱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目之所及的区域,全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大火中传来久违的敲石之声。
是狰!大事不好,烧着人家房子的时候主人回来了……花翻两眼一黑,差点就一头栽到火坑里去。
悬崖勒马,她伸手抱住了一棵暂时还没有遭殃的树干,麻溜地往上爬,躲到树冠的深处去,拉起一丛树叶来盖住脸往下偷偷看去。
狰还是老样子,真的是“老”样子,比上次看起来还要苍老,从前花白的头这下几乎全部变白了。他站在河边的空地上,吃惊地望着对面的一片火海。浑浊的眼球惊讶地快要爆出浆来。
花翻愧疚心起,脸上挂不住了,抓过手边的枝叶,把自己盖的更严实一些。
只见老爷子一怒,一瞬间就化作了魔的形态,变作了那只身形矫健的红色猎豹。“梆梆梆梆”长啸几声便掉头离去。
“老爷子一定是搬救兵去了!”花翻想,“老爷子你一定要给力啊。。。。”
不到一刻钟,老爷子就回来了,花翻眼睛一亮,聚精会神地等着老爷子放大招。
花翻:“。。。。。”
只见老爷子回到了河岸旁,嘴里叼着一个硕大的澡盆,背后驮着几个水桶……
花翻捂脸……还不如跳到火坑里,还能早死早生。
“那个……老爷子,你还记得我不?”反正都是死,花翻决定勇敢承认错误,要杀要刮随便了。
老爷子抬头看见花翻,瞬间明白了大半。他气的气喘呼呼,嘴上也颇不饶人:“我哪里认识一个黑翅膀的鸟人!”老爷子气鼓鼓地回答道。
“我哪里是黑……”花翻一低头,自己的翅膀被大火熏得焦黑。
“老爷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骗你……”还没狡辩完,就觉得屁股一烫。火苗已经迅地窜了上来,花翻急急忙扇翅膀飞起来,也跑到河边空地去躲避。
面对面地看着狰,花翻的舌头更加打结了:“那个……我不是觉得您耳朵背……不不不,您的耳朵才不背,不,那个是有点背,那个……所以我就想……”
“唉!”狰沉沉地长叹一声,打断了花翻所有的话,“什么都别说了,赶快救火吧!”狰说道。
“救火?”她身后是一片橙红色的火海,面前是狰带来的那几个澡盆和水桶,一阵蛋蛋的忧桑袭来,花翻觉得自己仅有的智商都被调戏了。
“您的意思是用这些东西装水救火?”花翻不可置信地再一次询问狰当然,狰听不见。
“我说……”还没等她说出口,“砰”的一声,火海之中炸出几个火球来,直直地朝河边空地冲过来。
花翻拽了狰的尾巴,拉着就往河里跑,河水把鞋袜湿了个透,老爷子还指着她的鼻子怒骂。
顾不了许多了,花翻只好一手提了一个水桶,装满水朝火海飞去,闭了眼睛,装作看不见这巨大的对比,刷一声把两桶水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