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在一家餐馆里面洗了一夜的盘子,直到快到第二天中午了才将所有的盘子洗完。洗到最后,他的两只手臂都快要抬不起来,就这样才赚了七八十块钱。
但是转头,许琰就毫不心疼的用这刚刚到手的钱,买了五六斤的苹果,准备带回家给自己卧榻在床的母亲吃。
即便自己之后每天都准备吃馒头填饱肚子,他也想要多给自己的母亲补充一点营养。
许琰脸上灿烂的笑容,在踏入老式公寓楼一层的一间房子之后,就立刻迟疑的僵在了脸上。在走入自己家的大门以后,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到几乎都有些粘稠的血腥味。
许琰脸上的笑容逐渐转变成了慌乱,手中提着的苹果也掉落到了地上,他急匆匆的冲进父母的房间,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当中。原本颜色温馨,点缀着米色花朵的床铺上,现在已经浸泡满了几近变成黑色的血液。
地上碎裂着一堆瓷器的碎片,而许母垂落在床上的一只手中,还拿着一片锋利的瓷器碎片——许母正是用这一块碎瓷,一次又一次割开了自己另一只手上的动脉,让自己的血潺潺的流满了一床。
而另一只手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足可以看出许母想要自杀,从而不拖累自己儿子的决心有多么的坚定。
此时,躺在床上的许母现在的面色早就变为了惨白色的一片,而流淌在床上的血迹,也变得有些干涸了。
刺眼的血色映在许琰的眼中,让他的一双眼睛也变得通红一片。
许琰还没有走到床边,就忍不住跪了下去,然后用膝盖一步一步挪完剩下的路,颤抖着手伸手去触碰许母的脸,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他就又像是触电一样的缩回了手,然后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蜷缩了起来,接着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母亲的死,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跪倒在母亲床前的许琰,由最初痛苦的颤抖着失声哭泣,到后面无法压抑的痛哭出声。此时的少年,就仿佛是失去了自己最后保护所的困兽,却怎么都挣扎不开将他越拖越下的痛苦的泥潭。
他在失去父亲后,又失去了母亲,他没有家了。
……
这一幕拍完以后,全剧组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邵安澜更是还沉浸在角色当中,一双眼睛都还是红彤彤的。
杨艳见邵安澜现在的状态,赶紧给他递了一杯柠檬水,让他补充一下水分。
邵安澜喝了一口柠檬水,又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这才感觉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剥离了出来。
下午的戏因为都有些沉重,所以就只拍了两幕,而且现在由于楚星渊的投资,剧组的资金也已经不愁了。顾及到整个剧组的情绪,缪辰大手一挥,就决定今天直接就这样收工。
这算是《炎琰不成夏》这个剧组开拍以来,第一次这么早收工。
邵安澜在换衣间换下戏服,穿回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
随着许琰的衣服被脱下,他感觉自己和这个角色的情感链接也暂时脱离了。
……
邵安澜刷卡打开了自己的房间的房门,原本他是想要直接进去的,但想了想,他还是扶着自己半开的门转过了身。
他看了一眼楚星渊踩在酒店有些劣质的地毯上的定制的高档皮鞋,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楚先生,你其实并不用和我住在同一家酒店的。”
他们剧组原先没有多少资金,而且剧组里面又没有什么有名的演员,所以剧组定的酒店也只是一般,连里面的卫生看上去也就是马马虎虎,根本不能够细究。
邵安澜在睡觉的时候,甚至都有看到自己睡的床单上面,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
他由于上一世拍戏,山里头都露宿过,自此以后对住的坏境要求急剧降低。现在这样的条件,至少比睡在山里那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好多了。
但是,楚星渊估计从未住过这么低档的平价酒店。
楚星渊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对于少年依旧对自己未改的称呼有些在意。
——等到少年决定要与自己确定关系,他一定要让少年将对他的称呼改的更加亲近一些。就像是那天晚上他被欺负的不行,才改口叫出来的那样。
楚星渊道:“既然你能住,那我也能够住。而且我都说了要追求你,怎么能够让你住在这里,我自己去住更豪华高档的地方?”
邵安澜听到楚星渊说的话,心脏顿时就又猛跳了一下,中午的时候楚星渊对着他说的那段话,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邵安澜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眼神也偏移了一下,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心跳失,他转移话题道:“那好吧……楚先生,你公司里面这两天都不忙吗?”
在看到楚星渊来探班的时候,他其实就有些疑惑了。因为据他所知,楚星渊现在公司里面等着他去处理的事情应该有很多,而且公司上下整顿,再怎么想他这段日子都并不会轻松。
楚星渊一眼就看出了邵安澜逃避话题的态度,他却并没有戳破他,而是顺着他的话题道:“嗯,的确是有很多事情,不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就这一下午的时间还是抽的出来的。”
说完,楚星渊朝着邵安澜微微倾下身去,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瞳当中,只倒映着眼前少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