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明裹着被子,把沈慧心和季星燃按在自己胸口,将她们的头埋进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阵寒潮终于过去了。
却又没完全过去。
季星燃的脑袋从草席棉被里钻出来,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即便夜晚漆黑一片,但季星燃依然能看到目力所及范围之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沾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人们三五成团,抱团的人都将头抵在一起,面朝里,浑身颤抖。
但大家的头上,衣服上,都带着一股季星燃描述不上来,但却能清晰看到的寒气。
原来寒潮是有颜色的。
它就是这样给天地之间万物都染上一层看似美好,实则夺命的朦胧白色。
季星燃的一颗心往下沉。
好半天,才终于有人能够张嘴说话。
不用说,都吃了一嘴血。
官兵们慌忙去查看马匹。
五辆马车,总共套了十匹马。
有两匹跑了,另外有一匹不知道是不是被寒潮刺激的,卧倒在地,此时双蹄已经被冻上了,正在悲惨嘶鸣。
而一旁,一个男人惨烈哭嚎:“婉儿,婉儿——利儿——”
季星燃裹着被子不敢动弹,只把头扭过去。
就看到了那样惨烈的一幕——
那个男人蹲在地上,抱着一具僵硬的尸体。
不,是两具。
那个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季星燃听到有人在说话。
寒潮来临之前,那个孩子想要小解,他娘亲怕在火圈中小解惹人嫌弃,就带着他稍微离开了火圈一点。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但在寒潮来临的一瞬间,母亲和孩子来不及返回,就这样被冻在了火圈外面。
季星燃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火堆,立刻蹿起来。
“快快快!火堆要灭了!”
大家才刚从那股从未见过的可怕寒潮中惊醒,只顾着看身边的人谁还活着,谁又死了。
都没觉火堆已经小得可怜了。
这种天气!要是没了火堆,人根本就活不了了!
大家慌忙要给火堆加柴火。
季星燃大吼一声:“先别碰木柴!”
然而,还是有人来不及缩回手,稳稳地抓在了木柴上面——手心温热的皮肤迅跟布满细小冰凌的木柴粘连在了一起。
季星燃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人肯定是南方的。
没有舔过冬天的铁栏杆。
季昌明凝神看向季星燃:“燃燃,你跟我一起下去。”
季星燃一愣,旋即明白了季昌明的想法,点头道:“好。”
父女二人将草席棉被留给了沈慧心,鼓起勇气跳下了垫着厚厚草席的石头。